邢枝轻笑了声,什么也没说。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律师还恭恭敬敬地等在一旁,邬明钧无声赔着笑,会议室中的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放在邢枝身上,大气也不敢出。
察言观色,这位必定就是未来的老板娘了。
看眼下这个局面,老板娘心情不好,不仅老板没好日子过,他们这些打工的也得跟着吃瓜落。
希望老板能赶紧把老板娘哄好,别让他们在这儿陪着干熬了。
过了会儿。
“乖,先把字签了,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有什么话,咱们关上门慢慢说。”
话说着,纪予铖不动声色地凑到邢枝耳边,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腔调,低声告饶:“媳妇,榴莲和键盘我都准备好了,你说跪哪个就跪哪个,我绝无二话,但是这么多外人在呢,给我留点儿面子吧,成吗?”
这话说得好像她平时怎么虐待他了似的,邢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老男人真是狡猾又爱装。
签字,按手印,文件交给律师。
律师连忙接过:“恭喜邢小姐,现在这栋别墅已经是您的个人私产了,我会尽快把产权证书送过来。”
“纪总,邢小姐,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众人忙不迭起身离开。
一时间,会议室内只剩下邢枝和纪予铖两个人了。
纪予铖继续讨好:“那我去拿榴莲进来?”
邢枝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别贫了。”
“笑了就好。”纪予铖忙把人抱到腿上坐好,认错态度端正:“乖乖,有什么想问的,老公帮你解答?”
邢枝哼了一声:“才不是我老公。”
纪予铖挑眉,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你以为还跑得掉?”
“那我问你,为什么要弄这么大一个圈套让我钻?又为什么一定要把这别墅记在我名下?”邢枝问。
纪予铖笑着看她:“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的,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邢枝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他讲过这方面的话题。
愿望这东西太遥远,人生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心境,不同的心境对应着不同的愿望。
愿望都是贪婪的,她很少提及。
“对,你的愿望。”
纪予铖陷入回忆,慢慢地说起他曾经偶然听到她和叶荞聊天的事情来。
那时的邢枝说,她的愿望就是能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分毫,她说她想亲自设计自己的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源于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也是她最开始学建筑设计的初衷。
他听到了,记在了心里,渐渐地,她的愿望也就成了他的愿望。
“当年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我就在想,要留学是吧,要当大建筑师是吧,行,我就要当你第一个客户,让你亲自设计我们的新家。”
纪予铖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但当时我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又担心你不愿意接我这个活,所以才让邬明钧配合演了这么一场戏,以第三方业主的名义点名让你来做,你没理由拒绝,我也能名正言顺地跟你接触。”
“我们的新家由你来设计,我负责建造,这是真正意义上我们的家,你说呢?”
邢枝安静地听着,思绪万千。
没想到,她当时随口闲聊的几句话,竟被他无意听了去,还对他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
不被爱的那些年,邢枝从不知道归属感为何物。
记忆中的那个家是邢建民的,是朱萍的,也是邢铭的,但唯独不是她邢枝的。
她没有家,因此格外渴望能拥有一个家,艰难前行的那许多年里,这个愿望始终支撑着她。
而如今,她的愿望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实现了。
怪不得当初邬明钧再三强调让她跟随本心,从别墅主体的一砖一瓦,到庭院的一草一木,都完全由她说了算。怪不得说,他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他想要的就是邢枝心目中家的样子。
原来,她设计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家。
“这别墅记在你名下,就是你的婚前私产,你说了算,要是哪天我惹你不高兴了,你就可以一脚把我踹出去,让我滚出你的房子。”纪予铖轻轻蹭她脖颈:“是不是想想就感觉很霸气?”
邢枝被他蹭得发痒,笑着躲开:“那你岂不是要无家可归了?”
“是啊,所以我以后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不能惹媳妇生气,万一被赶出家门那可就太惨了。”
纪予铖语气委屈,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说:“这么说的话,还是跪榴莲更好一些,有的吃,还不至于流落街头,媳妇你说对不对?”
邢枝发现他这张嘴是越来越贫了,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学的。
还没结婚呢,一口一个媳妇叫得倒是亲热。
“你看,现在既实现了你的愿望,又让我有机会把你重新追了回来,一举两得。”纪予铖挑了挑眉,神色傲慢又得意:“你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邢枝被他的语气逗得有点儿想笑。
“什么呀,明明我追的你好不好?再说了,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会回到你身边?”
万一她身边有了其他人呢,万一她当时就是没接这个活呢,很多个万一都有可能发生。
纪予铖低笑:“这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愿意回到我身边,那这栋别墅就是你的个人婚前私产,如果你不愿意,你亲手设计的别墅就会成为囚禁你的牢笼。”
他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唇边笑意未变:“但无论怎样,这都是我们的家,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邢枝听得愣住了。
后颈莫名一凉,挣扎着想从他腿上下来,可腰身被紧紧地钳制住,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中,根本就动弹不了半分。
像是真的被囚禁住了。
邢枝转头看他,满脸不可置信:“你还想过要囚禁我?”
纪予铖云淡风轻地笑,轻轻拨弄着她的耳垂:“你不乖,总想着要离开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倒还有理了。
邢枝简直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掐他的手臂,低低骂了一句:“变态。”
“嗯,我是变态。”纪予铖附在她耳边,往她耳廓轻轻吹了一口气,气息沉沉:“晚上回家,让你见识一下我到底有多变态。”
邢枝耳根一麻,身体下意识绷紧了。
不用等晚上回家,光是听到这句阴恻恻的话,她就已经腿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