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黎清腿彻底没有知觉了。
医生检查后又离开，最后单亦独自回来。
尽管黎清已经猜到自己以后可能真的站不起来了，但还是装作惊慌无措，仿佛把单亦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问：“我、我的腿怎么了？”
说完他还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自我安慰地念叨：“应该只是躺太久了吧，医生都说我病情在好转，很快会痊愈了。都怪你们，平时都不让我下地，以后我要自己多走走散散步，肯定就好了。”
他俯身，摸着自己的腿，脸色苍白，眼中的慌乱快要溢出来了。
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指节都因用力泛白，但依然毫无知觉。
“很快就会好了，会好的……”黎清低着头，小声地告诉自己。
单亦身影似乎踉跄了下，他慢慢蹲在黎清面前，握住黎清的手，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别掐腿了，会疼。”
黎清保持着这个动作，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单亦，我好像感觉不到疼了……”
单亦心口像被什么锤过一拳，闷闷的疼：“你好好治疗，以后会好的。”
“真的吗？”
单亦垂眸，喉咙里泛酸，艰难地“嗯”了一声。
黎清这才露出一个笑：“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治疗。”
“砰”的一声，房间门撞到墙壁发出声响。
孟青驰不知何时赶到的门口，目光极为阴沉地盯着他们。
单亦很快收拾起脸上的破碎神色，看了孟青驰一眼：“今天不是你的时间。”
孟青驰面色铁青，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出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
单亦却跟没听见这句话一样，还蹲在黎清面前，替他按摩着手掌，黎清手臂晃动了下，将自己手抽出来，提醒道：“孟青驰好像找你有事。”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很遵循约定，像井水不犯河水一般，从不来不会在不属于自己的时间来这儿。
单亦沉默几秒，慢吞吞站起身：“你还是更关心他。”
黎清觉得自己很冤，孟青驰控诉他过分在意单亦。
单亦又指责他更关心孟青驰。
不过单亦没有要他的理由，直接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片刻后，黎清听到外面传来的谈话声，气氛并不愉快的样子，他努力支起身子，试图探听到更多，但单亦和孟青驰这两人非常有分寸感，就连着争吵都是压低声音的。
黎清隐约听到一些带他出去，照顾之类的字眼，便猜出来一定是孟青驰在指责单亦没有照顾好他，带他出去，反而使病情恶化了。
黎清叹了口气：“统子，我什么时候才能死？”
“早着呢。”系统说。
黎清：“我申请早点死可以吗？”
他垂眸，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眼眶红了：“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要我这样的废人活着有什么用，我是个废人，我没用……”
他喃喃着，神情凄凉。
系统油盐不进：“别演。”
黎清仿佛没听到一般，暗自垂泪：“你是AI，怎么会懂一个正常人失去行走能力后的感受，甚至连下床上厕所都做不到，这样的我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吗？”
听着宿主心如死灰的话语，系统也有点心虚，作为一个ai，他的确没有这些感受，但他博闻强识，看了不少人类的书籍，也有看过残疾人自传……
系统终于给了个肯定的答复：“你积极接受治疗，过几天就能死了。”
黎清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
“嗯……我相信你，统爸，我会积极接受治疗的。”
都一起走过三个世界了，系统还是这么吃服软这一招。
有了系统的回答后，黎清堪称是史上最有求生欲的宿主了。
他此时接受的治疗很多，不仅有仪器治疗，还需要吃药。
仪器治疗后遗症非常多，黎清常常头晕目眩胸闷，但他从没喊过一声苦一声累，每次嘴里说的都是：“治疗后我感觉自己好多了，真好。”
原来同他关系好的护士每每看到他这样子都会红了眼眶，夸他：“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患者。”
黎清握拳，信心满满地说：“因为我想活下去，等治疗后我病就好了。”
他露出一个有些羞怯的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我都好久没感受过没有病痛的身体了，那一定会很好吧。”
护士们纷纷捂住嘴，拼命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也很矛盾，有的认为黎清有权知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而不是一味的单纯的认为自己会好起来。
有的则认同单亦和孟青驰的做法，在无法治愈的情况下，何必让患者本人还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件事，只是徒增难过。
但有一点却是他们所有人都认同的，为什么要让一个如此努力活下去的人遭受这样的罪呢。
不仅在接受医疗仪器治疗这方面黎清表现得很积极，吃药同样积极。
他要吃的药很多，有的时候液体，有的是药片状，但相同的是这些药都非常难吃，不仅是一个苦字能够形容。
黎清甚至有次吃到不由自主呕吐。
他吐完后又慌了，抓住旁边孟青驰的手：“把药给我，我吐了就没效果了。”
孟青驰反手握住他的手，声音艰涩：“不用，我问过医生，少吃一次没关系。”
其实药物的治疗已经十分微弱，但聊胜于无。
黎清却摇头：“不行的，我想早点好起来。”
他按住自己的腿：“我想早点能下床走路。”
孟青驰眼睑低垂，沉默着没有说话。
黎清摇了摇他的手，凶巴巴的问：“你现在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我会好的，只要我按时吃药，积极治疗会好的。”
又吓唬道：“你现在不听我的话，等我病好了我就不要你了。”
他这句话似乎威胁到了孟青驰。
孟青驰沉默站起身，走向桌旁，给他拿药。
黎清看向他，才发觉孟青驰背影寥落，好似瘦了很多。
黎清努力地把药吃下去，捂住自己的胸口，很勉强的灌糖水才没让自己再次呕吐出来。
只是半晌后，他忽然轻声问孟青驰：“我……真的会好吗？”
孟青驰说：“会的。”
黎清点点头，脸上神色轻松些许：“那就好，我刚才差点以为、以为……”
他没说话了，胳膊撑着床，悄悄缩回被子里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