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城比郓城县大得多,众好汉忙碌了一二个时辰,才将巨野城官面上的东西尽数抹去,此时的巨野城,已经完全属于梁山。
当晚庆功宴上,武松论功行赏,将众好汉功劳计入功劳簿。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武松居然将首功给了凌振。
“以炮石之绝技不战而屈人之兵,免去百姓及军士伤亡,当居首功!”
“凌振兄弟,望你戒骄戒躁,精益求精,你造出一门好炮,就能救成百上千兄弟的性命!”
武松两句话说的凌振热血沸腾,朗声道:“凌振当尽心竭力,为梁山大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武松特意夸奖凌振,他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众人,梁山不以杀戮为强,攻城掠地建功立业也不一定非要靠人头。
像凌振这样的技术型人才,一定要多鼓励,人在心情愉悦时创造力会倍增,同时,这也是鼓励技术型人才的举措。
其余好汉,凡出阵者对敌者皆有大功,建寨、押运、造饭、往来通讯的好汉也都有功劳。
当晚就在太守府中设宴,好汉们开怀畅饮一通,酒宴将散时,戴宗急匆匆走了进来。
原来戴宗是奉武松之命跟踪张叔夜等人,看看这些人将去何处,走到七八十里却被康捷发现,只得回转。
“那康捷神行之术与我系出同门,比我还更胜一筹,惭愧惭愧。”戴宗道。
武松笑道:“有什么惭愧的,际遇有不同,学艺有高低。”
“康捷见我也懂神行之法,倒是和我说了几句话。”戴宗道,“张叔夜要回京述职,面见天子奏明梁山匪患之事,务必让朝廷派重兵剿杀。”
“张叔夜是个明事理的,可惜,只怕他连赵佶都见不到。”
戴宗对地方官府的黑暗心知肚明,却对庙堂高处知之不深,颇为惊讶道:“张叔夜可是太守,那群人竟能一手遮天?”
“不是他们一手遮天,而是赵佶装聋作哑。”实际上,天下盗匪横行的主要原因,就是朝廷反应缓慢。
地方官府不是不报,而几乎所有关于盗匪的奏报,都会被枢密院压下来,对赵佶这样的风流天子,他们惯用的手段就是报喜不报忧。
赵佶是个很讲究的人,他喜欢岁月静好,不喜欢琐事缠身,他相信天下太平,即使地方上有些许问题,也都是疥癣之疾,无需理会。
倘若有人禀告赵佶,说某方盗匪即将危及社稷江山,赵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危言耸听。
武松拍了拍戴宗肩膀:“辛苦了,都等着你喝酒呢,快去吧。”
戴宗道:“我今夜歇一晚,明早便去武陶镇,那边但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也好,那我就在巨野多住些日子。”
次日,高成朔、杜壆、林冲数人都来请战,要带兵去拿下金乡、任城二县,将济州府彻底占据。
武松将众人逐一婉拒,非是梁山兵力不济,此时士气正盛,金乡、任城又防守薄弱,无论谁去都是攻之必克。
但是,步子大了会扯着蛋。梁山虽军纪严明、约束有方,但从无管理州县的经验,巨野、郓城正是检验梁山好汉和手下兵丁自制力的地方。
如今这世道,无论禁军、厢军、边军还是官府衙役,但凡沾着官样的,都不把寻常百姓当人看。占山为王的土匪就更不用说了,不吃人肉的都算文明人了。
攻占郓城、巨野,这是梁山好汉第一次侵入主流社会中,武松要保证打下一个好底子,以盗匪之名,行正义之事,这才是梁山真正要做的事。
闻焕章已经得知了武松的真实想法,他没有反对,却也心存疑惑。无论是官兵还是盗匪,打仗就是为了抢掠财物,否则谁愿意拼命?
于是,闻焕章就看着武松召集众好汉,将十八条禁律屡次三番告知,叫他们严格约束军士,否则绝不留情面。
“其一,夺平民财物,以为己利,夺平民首级,以为己功,此谓欺民,犯者斩之;其二,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凌辱妇女,此谓奸民,犯者斩之……”
武松说到喉咙冒火似的,不是他话痨,实在是有些好汉不识字,只有多说几遍才能让他们记住。
这时,忽然听到鼓声隆隆作响,石秀立刻出去查看,片刻后,带着七八个百姓走了进来。
百姓们进了门,见数十条好汉立在厅中,吓得双腿筛糠,齐齐跪倒。
武松叫人拿几把凳子过来,让他们坐下,才问及原因。原来这些百姓都是巨野城兰巾巷中的街坊,就在刚才,几个喽啰手执钢刀挨家搜罗财物,不给钱便打人。
这几个百姓被抢了十数两银子,他们见街道上一切有序,梁山大军并未大举劫掠,暗自猜测只是少许兵丁不法,这便壮着胆子来太守府告状。
武松听他们说完,露出一丝森然笑容,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正在这里普及十八条禁律,手下喽啰就敢这样打自己的脸!
“几位乡亲父老,你们就坐在这里等,马上给你们个交代!”武松转向石秀、杨林、杜兴、刘唐几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找出来,要活的!”
四人领命出了太守府,不到一炷香功夫,带着五个脸上血痕斑斑的梁山军士回来。
这五个军士见苦主都在,立刻跪倒求武松饶命。
“山上月月发放例银,你们缺银子吗,要去抢人家的?”武松问道。
五个军士支支吾吾说了,原来占据巨野之后,军士都轮班守护城墙、哨所,这五个换班下来,见城中有一处赌坊,便进去玩了几把,不料运气不佳,片刻功夫便输个精光,这才动了歹念,拿刀子去抢钱了。
“赌钱也是十八条禁律之一,你们目无纪法,心无约束,死不足惜!”武松一声令下,石秀、刘唐等人抽刀便砍,五颗血淋淋的首级落在地上。
石秀又从五人身上摸出银子来,武松道:“是我约束不严,叫平民百姓受惊,每人补偿十两银子,算做谢罪。这五颗首级连同尸首拉出去游街,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因何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