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条好汉是临过战阵的,胆魄身手都有。而江州官兵也只挂了个官兵之名,平日操练甚少,见血都是稀奇事。见这些好汉个个杀人不眨眼,早吓得魂飞魄散,一齐溃逃。
李俊等人也从客栈杀出来,花荣此时捡了一副弓箭,看着满街逃兵,无法下手,便拉弓引箭,对轿子放了一箭。
轿子里坐的是江州一个姓包的参军,他奉蔡九之命,带着三百兵丁来捉拿一众好汉,本以为区区十几人,此功劳唾手可得,哪知碰上了硬茬,三百人竟被杀散!
见官兵溃逃,包参军刚命轿夫转向,一支羽箭射穿轿帘,正中他前胸。轿夫兀自不知,便这么抬着一具尸首回去了。
武松喝道:“后面督战者,必有祸首,留下了!”
花荣应了一声,连珠箭一条线似的射出去,轿子旁的几匹战马接连中箭,马匹负痛长立而起,将那几个文官都掀了下来。
阮小七、杨林赶在最前面,用刀子逼住那四人,武松也紧接着赶到,问道:“何人命你们来此?何人识破我们身份?”
这四人中有两个观察,一个节判,另一个便是黄文炳。听武松问话,都不言语。
武松也不多说,提刀捅入那节判肚腹,又挑开了,洒得满地血污。两个观察立刻扭头作呕,都指向黄文炳道:“这都是无为军通判黄文炳主意……”
武松一愣,自己怎么也会遇上黄文炳?这真是人有歹命,老天注定,看来他注定要葬于梁山好汉刀下。
石秀怒道:“昨日饮酒见过这人,想是咱们说话被他听了去,好狗官,好狗胆!”
武松暗暗叹气,自己本不愿用投名状的法子,黄文炳却飞蛾扑火一般来做这投名状,真是让人无奈。
“带上他,一起上船!”
阮小七一刀一个将那两个观察杀了,黄文炳已经吓得意识全无,瘫在地上如死了一般。史进、石秀将他抬上了马,赶着往江边奔去。
行过两条街,前面又有官兵拦截,李俊急道:“武松哥哥,离江边还有四五里路,如此杀过去,怕不要累死!”
武松笑道:“这些官兵一杀就散,活动筋骨而已。”
众好汉又冲杀一阵,不觉来到一处街心,许多人都站远了看热闹,看着十几条好汉赶着上百个官兵逃散。
这时,从一座赌坊中冲出个黑大汉来,叫了声:“戴宗哥哥,你何时反了官府,怎不叫我一声?”
武松循声看去,这人又黑又丑,生得粗壮狰狞,好似一头黑熊成了精。他心中一动,莫不是李逵那厮?
果然戴宗叫道:“铁牛,过来见过贵人。”
李逵闻声却不过来,钻到不远处一间铁匠铺去扯出两把刀,重又奔出来道:“我来帮哥哥厮杀!”
戴宗对武松道:“这人是小弟身边一个小牢子,姓李名逵。祖贯是沂州沂水县百丈村人氏。因他生得黑,又性子暴烈,人都叫他黑旋风李逵,又有个小名叫李铁牛。因为在家打死了人逃走出来。流落在此江州,不敢还乡。”
武松道:“我看这人粗莽,怕是不听管教,你与他说一说梁山上规矩,若能遵从便留下了。倘若坏了梁山名声,莫怪我无情。”
戴宗诺诺称是,待李逵到了近前,对他道:“铁牛,这位是梁山武大头领武松,你日日念叨的英雄好汉,还不来拜?”
李逵跪地便拜,呼道:“若非武松哥哥,旁人也没胆魄杀入江州!”
武松扶李逵起身,道:“今日事情紧迫,无暇叙礼,待杀出江州再细谈。”
众人一齐朝江边赶去,戴宗与李逵押后,他牢记武松言语,将梁山上“替天行道、不欺良善弱小”之类的话说与李逵听。
李逵却不耐烦,道:“戴宗哥哥,我本以为,做了梁山好汉,敢把皇帝扯下马,如此不痛快,还上梁山作甚?”
戴宗道:“凡事总有个规矩条例,你若不愿便罢,仍回去做你的牢子。若是愿意,那便谨守规矩,到时闯了祸,可别怪我救不得你。”
“我听哥哥的,这许多官兵,跟着大伙一起冲杀便是。”说起杀人,李逵目露凶光,露出一口冷森森白牙,好似一头饥肠辘辘的猛兽。
又过一条街,前面又有官兵阻路,原来今日是江州城内驻军演练日,正遇着两队官兵入城,见城中起了乱子,带军武将便要缉拿。
武松等人不知是这个缘故,还以为蔡九知府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拼了命地一路冲杀,唯恐被大军团团围住。
李逵本是个凶残煞星转世,本性粗暴嗜杀,有生以来也从没如此放开手脚,他挥舞着两口腰刀冲在最前,也不知砍了多少官兵,刀锋都砍得卷了刃。口中还叫道:“板斧不在,不趁手不趁手!梁山李逵在此,速速让出江州城来,与我家哥哥做个行宫!”
沿途有百姓躲闪不及,也被李逵一刀一个放倒了许多。
待他们杀穿两条街,发现已到了南门,众好汉押着黄文炳出了南门,径直朝江边赶来。而官兵都被众好汉杀得怕了,身后再无一人追赶。
片刻后到了江边,张横、张顺早停船等候多时,见好汉们一个不少,都跳上岸来欢呼。好汉们登了船,两艘大船都被手熟的艄公撑驾着,飞也似的向下游驶来。
众好汉身上都溅满了鲜血,得脱困境,都默不作声地洗去身上污血,只李逵还未杀够,口中嚷道:“不痛快!不痛快!如此便走了,旁人还以为梁山好汉怕了他们,莫不如杀将回去,如何?”
武松冷冷看着李逵,怒道:“你残害平民,算什么好汉?”
李逵一怔,见武松面色不善,辩解道:“哥哥,我杀红了眼,哪还分得清官兵百姓?”
“那你还要这一对招子何用?”
李逵不禁望向戴宗,指望着有人能替他说话,戴宗却将脸扭转过去不看他,心中暗道,大头领动了真怒,着实吓人。
“可笑可笑!说什么梁山好汉,依我看,都是没胆的!杀几个不相干的,又碍着什么?”
武松戟指李逵,喝道:“你污我梁山名声,该死!”
话音刚落,昙忍拔刀而起,两柄戒刀雪花似的洒落,李逵大叫一声,挥刀来挡。只听四柄钢刀相碰,也只有七八声响,一颗黝黑头颅跌落在甲板上,腔子里污血喷的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