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弘与穆春也不知李助是玩笑还是当真,一时无法接话。
武松笑道:“先生莫说笑,初到揭阳镇,见识了李俊兄弟与童家、穆家昆仲,个个都是英雄了得,武松甚是高兴。先前为难王寅贤兄之事,不过些许误会,都是江湖汉子,饮杯酒便无挂碍了。”
穆弘闻言大喜,道:“哥哥说得是,给我一个薄面,让我摆宴三日为诸位哥哥洗尘!”于是又让穆春给王寅赔礼。
穆春忍着不快给王寅施了个礼,武松看在眼里,知道这小遮拦霸道惯了,叫他向自己赔罪也还罢了,给一个卖艺的赔罪,却觉跌了身份。而在武松心里,王寅可比穆家兄弟份量重了许多。
“多谢穆大官人,不敢叨扰。”武松冷冷道,“武松与人相交,一看义气,二看本事,从无什么身份贵贱。今日与王寅贤兄初识,我两个要一醉方休,这位小遮拦穆兄在揭阳镇地位不凡,怎能高攀?”
穆弘闻言大惊,如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当着许多人的面也不好斥责兄弟,心中打鼓似的。
李俊暗叹口气,穆春这些年被穆太公和穆弘两个骄纵惯了,一时间哪能改的过来,武大头领真是眼里不揉沙子,行事也足够霸道。
揭阳镇明明是穆家地盘,武松训斥穆家兄弟,和训儿子也差不了多少。
穆弘还要说话,见武松也不看他,便悻悻然退了出去。穆春跟在哥哥身后,低声道:“这个武松也忒狂,真当咱们怕了他不成?”
“你这辱门败户的打脊杀才,还敢动这样以卵击石的主意,你要给自己挖坟,我就敢埋了你!”穆弘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指着厅堂低喝道,“你可知梁山灭了几家镇子,真惹恼了他,叫你揭阳镇血流成河!”
穆春也是信口胡说,未料哥哥如此恼火,只得闭口不言。
“回去慢慢思量。”穆弘拖着脚步,慢慢出了李俊家门。
刚迈出门槛,与一人撞个正着,穆弘心不在焉,被撞得趔趄两步,穆春张口就骂:“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撮鸟,敢冲撞你爷爷?”
与穆弘撞在一处的正是花荣,听穆春口出污言,花荣上前便是一脚将穆春蹬翻。穆春也有些本事,一个翻身便跃起,要和花荣放对,哪知花荣身后蹿出一人,又一拳击在穆春面上,正是风风火火阮小七。
穆弘大怒,刚被武松劈头盖脸损了一通,又遇着一群陌生面孔作怪,他从裤腿中抽出柄解腕尖刀,喝道:“且住手了!”
声音未落,只觉面前一花,手上一麻,一个散发头陀舞着两把戒刀将自己解腕尖刀斩落,那两个刀尖,一个指向自己,一个指向了穆春。
这头陀的目光冷森森的,刀刃上血光隐隐,不知饮了多少人血。
穆弘也不是胆小之辈,但此刻真有了怯懦之心,他猛然意识到,这群人是梁山来的!
这时,童威童猛才算挤进门来,见此情势,不禁叫了声:“自家人,莫伤了自家兄弟!”
吴用跟着进来,叫昙忍收起刀,又让花荣和阮小七退后,才细问童家兄弟。
童威道:“这两位是镇上有名的好汉……”
介绍完毕,吴用呵呵笑道:“误会一场,在下梁山军师吴用,既然都是旧相识,咱们进去说话。”
穆弘都无语了,怎么就这么多误会?怎么每次都是自己吃亏?他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
回到厅中,李俊见好汉重又聚齐,又为大家逐个引见,一边命庄客杀猪宰羊,整治酒肴。
趁着李俊到后院布置待客之事,穆弘紧随过去,和李俊交谈半晌,终于将武松此来江州的目的搞清。
平复心中震撼后,穆弘厚着脸皮,拉上穆春凑到武松身边,又陪了许多好话,又给王寅赔礼,武松见他诚挚,这才渐渐露出笑颜。
非是武松故意为难他,似穆春这等没什么本事又霸道猖狂的货色,不长点记性,今后根本无法与人相处。梁山好汉没几个脾气好的,说不准被谁一刀就宰了。
其实武松还有些隐秘心思,他早就存着一个疑问,穆弘武艺不见多高,水军也非见长,凭什么在排座次时能名列天罡第二十四位,还在李俊、张顺、石秀、三阮之前。
现在武松明白了,穆弘情商还是很高的,作为揭阳镇的江湖大哥,说服软就服软,这也是难得的本事。就凭刚才那句“听说哥哥要建水寨,兄弟尚有些余财,先捐十条大船”,这份心意也值一个天罡位子了。
除了芥蒂龃龉,众好汉把酒言欢,觥筹交错,谈及太湖水寨之事,穆弘与李俊都发誓起愿,必当尽心竭力。
饮至半酣,李俊道:“哥哥,揭阳镇还有一对兄弟,水性娴熟,为人仗义,要建水寨,这两个好汉不可或缺!”
穆弘也道:“的确不假,那船火儿张横也还罢了,他兄弟浪里白条张顺却非同小可,在水中几个日夜不眠不休,如鱼儿一般无二。”
武松大喜,道:“如此人才,我自然求贤若渴,却不知张氏兄弟作何营生,能不能看得上咱们这点产业。”
李俊笑道:“两兄弟原本都是江上做私商的,后来张顺改了行,去江州城做鱼获主人,与哥哥相比又算什么营生,只是糊口罢了。”
武松明白,所谓做私商,就是江上的劫匪,仗着水性经营渡船,行至水中央索要财物。鱼获主人,和太湖四英的买卖相仿,都是垄断当地渔业,相比之下,张顺比张横还干净些。
“既如此,咱们明日便去寻张氏兄弟!”武松着实心急,出来也有些时日,不能在江州耽搁太久。
穆弘闻言苦着脸道:“哥哥,来到揭阳镇,还没到我家中坐一坐,这叫我如何过得这个年?”
武松道:“相处不在一日,咱们做的也不是小事,又何必在意些许小节?待造船的行家到了,咱们定个章程,你们兄弟几个,或许在太湖日子多,在揭阳镇日子少了。”
李俊和穆弘听武松说的慎重,心中自然恭谨,与此同时,却也另有一番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