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李助又说了些什么,酒席上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李俊和童威、童猛极尽地主之谊,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
酒席后半段,只剩下武松、吴用、石秀和李助、李俊五个是清醒的。
“哥哥,你怕是不知道,你的名头养活了多少茶馆酒楼的说书人啊!”李俊摇摇晃晃端着酒碗感叹道。
“还有这样的事?”武松知道,这其中有周侗的功劳,但自己后来成了朝廷命犯,如此大肆宣扬,难道官府不管吗?
“绝无虚言!我等初闻,开始也是十分不信,后来北面来往的客商与江湖好汉多了,都知道哥哥杀衙内、劫生辰纲的事,这才信了。”
吴用笑道:“再过一阵,梁山泊大破官兵的消息也会传过来。”
李俊一怔,急忙细问,吴用便将大破连环甲的战绩说了。顺带介绍了一下梁山上众多好汉,李俊听了半晌不语,他忽然觉得,武松这个人真是太低调了……而李助刚才所说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离谱。
武松见时机已到,便将自己准备在太湖建立水军营地一事说了,李俊立刻会意,义气激昂道:“哥哥若不嫌,小弟愿执鞭随镫,听从哥哥调遣!”
武松大喜,他等的就是李俊这句话。本来李俊、费保等人有着自己的结局,现在经自己这么一搅,想必不会再有出海的念头了。
追根究底,李俊出海是因为朝廷招安,眼见梁山好汉必将陷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无解之局,远遁海外也只是为自保而已。
如今的梁山,根本不可能被朝廷招安,就算有一天征讨外虏,那也是为这片土地上的子民,而不是为了赵宋!
这场酒宴持续到了子夜,次日醒来已日上三竿。
李俊请了镇上有名的烹鱼师父,好好为众好汉做了顿鱼宴。这顿饭以吃为主,没喝太多酒,吃完饭已是中午,武松道:“既来到揭阳镇,便出去走一走。”
于是李俊陪着武松、李助、史进、石秀四个出了门,其余人都由童威、童猛陪着去江边看捕鱼了。
揭阳镇着实不小,东西向绵延五六里路市井,南北也有四条宽街,因这条江的缘故,此地商贾舟船停靠甚多,因此繁华。
五人慢慢闲游,到街边店铺中买了许多北方见不到的新鲜玩意儿,武松还给徐朗和高宠买了许多孩童的竹木玩具。
李俊看着武松细心的一面,不禁暗自称奇。
走到街心处,前面人烟凑集,市井喧哗,一大群人正围着看,五人也凑上去,见一条好汉正在演练拳脚。
武松一看便知,这人打得是金台拳法。金台是宋时拳法大家,民间曾有“王不过项,将不过李,拳不过金”之说,可见其拳法之强。
武松对金台则更为熟稔,因为周侗亲口说过,金台曾指点过他拳法,从辈分上论,也算是武松师爷辈的了。
场中那汉子,脚下生风,步步踩实,一招一式虎虎生威。待他演练十余招后,硬地上已被踩出形如八卦的脚印。
金台拳中的“八卦拳”,能练到这种地步,非有正宗传承不行。
“打得好拳!”史进喝了一声,围观众人皆一言不发,故此他这一声显得尤为响亮。
那汉子练完了拳,又提起哨棒来耍了一趟,看似哨棒,实则是大枪的用法,武松越看越奇,这人的本领真是了不得,恐怕不在林、王之下!
小小的揭阳镇竟能遇到如此奇人,真是难得。
“李贤弟,这人每日都在此卖艺吗?”武松问道。
李俊笑着摇头:“哥哥有所不知,揭阳镇是不许人卖艺的。没见这人练了许久都无人喝彩,待会更不会有人打赏,练上一日都是白练。”
“孔府边上也许人卖书,揭阳镇有何稀奇?就算武圣人在此,也要给人活路才对。”石秀道。
李俊道:“话是这么说,可人活一世各有各路,揭阳镇上有一对富户兄弟,在镇上算是一霸。哥哥叫没遮拦穆弘,弟弟小遮拦穆春,专管镇中商户,连游走卖艺之人到此,也要先送礼与他们,打着穆家招牌才敢立起摊子来。”
“什么没遮拦,我一拳过去,叫他拦不住!”史进愤愤道,“赚这等钱,算什么好汉?”
武松道:“揭阳岭上,就是李贤弟的地盘了吧。”
李俊道:“惭愧惭愧,不值一提。”
这时,那汉子已使完了哨棒,拱手作揖,拿起一个铜盘道:“小人从安徽过来,投贵地讨口饭吃。虽无惊人的本事,出门在外,全靠恩官作成,诸位看了许久,若觉在下拳脚枪棒还能入眼,可烦赐些银两铜钱,赍发咱家,休教空了盘子。”
话已落下,无一人应声,更无人掏钱。
汉子面皮变了色,又道:“恩官高抬贵手。”仍是无人答话。
汉子还要再说什么,却忍住了,叹口气开始拾掇摊子,看样子便要离去。这时,武松高喝一声:“咱也是个过路人,贤兄着实武艺不凡!本地无人出钱,我送你五十两白银,聊表心意,休嫌礼薄!”
武松说完,石秀真就掏出一锭二十两大银,走入场中双手递给那汉子。
围观人群见是真金白银,一阵惊呼,花二十两银子赏一个卖艺的,真是惊世骇俗!
武松看了李俊一眼,道:“不会给李贤弟惹麻烦吧。”
李俊忙道:“哥哥哪里话,穆家兄弟虽霸道,我却不怕他们!话说回来,哥哥面前,他们又算得什么。”
李俊清楚得很,虽然古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是因为强龙不强,在梁山武松面前,再提什么揭阳三霸,那实在有些可笑了。
问自己一句,那是给自己面子,以武松的本领地位,行遍天下,哪里都是主场!
大汉知道石秀是奉武松之命送银,他连摊子也不收拾,径直走过来深施一礼,道:“这位恩官如此慷慨,小人如何敢要,求恩官赐下半两碎银,叫小人吃上几日饱饭便可。”
武松笑道:“贤兄哪里话,人有一时落魄,而蛟龙虽困,必有腾空之日,江湖兄弟帮扶也是常情,我岂敢以恩官居之?”
大汉颇为感动,大声道:“偌大一个揭阳镇,竟无一人识货,难得这位恩官赐银,这二十两银子,胜却往日千万两!恳请恩官赐名,小人必当天下传扬!”
武松还未说话,人群中挤出一条大汉,口中骂道:“兀那厮是甚么鸟汉!哪里来的恩官,敢来灭俺揭阳镇上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