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高成朔已经和众位好汉打成一片,每日较量武艺、饮酒游山,从未有过的自在。而高宠也和徐宁的儿子徐朗成了好玩伴。
徐朗比高宠大一岁多,看上去却似是高宠的弟弟,无论身量和气力都差许多。武松也曾建议徐宁让徐朗练习金刚诀,但徐家钩镰枪走的是灵巧取胜,徐宁觉得《金刚诀》这类功夫与自家武学相抵触,因此不学。
但现在由不得徐宁了,早先徐朗独自一个总在屋里闷着,自从高宠来了,扈三娘每天都在演武场督促他两个练功,看得比爹妈都紧,倒成了演武场的一景。
这一日,花荣从山下上来,怏怏不乐。武松恰好看见,叫道:“花贤弟,哪里去了?”
花荣走到近前,勉强一笑:“去郓城走了一遭。”
“哦,见了公明哥哥。”武松早先也听杜嶨说过,如无意外,花荣每月都要去一趟郓城拜会宋江。有时带些金银,有时带些山寨特产,或是意外得来的稀奇金玉,而宋江一概不收,只是与花荣吃几杯酒,便将他赶回来。
“哥哥,我有一事相询,求哥哥为我解惑。”花荣直截了当道。
武松道:“兄弟但说无妨。”
“哥哥也知道,公明哥哥于我有再造之恩,花荣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公明哥哥面前,花荣认打认罚,即使他要拿了这条性命去,花荣也绝无二话。”花荣显然动了真火,愤愤道,“我就是不明白,公明哥哥明知我是被人陷害,才不得已杀官自保,却每次都劝我投青州去自首,说什么官贼不两立的话……”
武松皱了皱眉:“公明哥哥为你安排后路?”
花荣道:“他愿意用银钱打点,就算我罪名难赦,也会洗脱我罪名,还我一个清白身子。”
“迂腐透顶!”武松毫不掩饰自己鄙夷,骂道,“去这浑浊肮脏的官场中寻清白,亘古以来也没这样的蠢货!”
花荣没料到武松如此不客气,面上讪讪,心里却莫名觉得爽快。
“花贤弟,我本来打算过了今冬就打巨野,既然宋公明如此不明,那就先攻郓城,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做到——官贼不两立!”武松冷笑一声,“倘若他真有尽忠之心,死命守城,我倒真心佩服他。”
花荣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间错愕无言。
“我要去江州走一遭,你闲着无事,也出去散散心吧。”武松语气轻松道。
次日一早,武松、吴用、花荣、石秀、史进、杨林六人带足盘缠、整好行装从梁山出发。史进本来在二龙山,武松大婚时回来喝喜酒,见山寨多了这些好汉,便赖着不走,终日讨教武艺。
武松见史进的确进境不小,便将他留在了梁山,叫沈骥去二龙山陪耿恭了。
此次行程,众人扮作北方茶商,花荣是山东富商荣家子弟,吴用扮作管家,武松、石秀、史进、杨林四个都是护院亲随。
六人从梁山骑马出发,一路晓行夜宿,十余日后过了岳西,便到了太湖地界。
这一日,几人骑马赶路,逢上难得的晴天,北面来穿得又多,都出了一身汗。眼见前面一座城,石秀前面探路,打听到此地为舒州,便进城去寻客栈歇息。
进得城来,发现舒州县城比郓城县可大得多,在路旁茶肆坐下与当地人闲谈,这才得知,舒城县曾在唐时总领怀宁、宿松、太湖、望江、岳西、桐城六县,规模自然不小。
得知几人是从北方来贩茶,茶肆掌柜笑道:“几位官人要去江州,那可是舍近求远了,本地人贩茶,大多去太湖茶场,品种齐全,免得四处奔走。”
喝了几碗茶解乏,这才来到酒楼饮酒,舒州人最爱吃鱼,有的鱼贩便挑着担子在酒楼下面叫卖,有客人相中了好鱼,就买下来交给后厨整治。
花荣道:“入乡随俗,咱们也吃几条好鱼。”
听他这么一说,两个挑鱼汉子便提着鱼篓过来,道:“相公要吃鱼,小人这里有鲜活好鱼,都是今早从太湖里打上来的。”
吴用笑道:“太湖离这里多远,你不去太湖县卖,偏要来舒州县?”
一个汉子道:“实不相瞒,太湖县不缺鱼,一尾好鱼买不上一钱银子,在舒州却能卖三四钱。”
武松忽然发问:“太湖有个榆柳庄,你可听说过?”
汉子见武松下人打扮,却敢抢着问话,不禁露出诧异神色,但也答道:“这名字好生僻,未曾听说。”
石秀挑了两尾好鱼,付了一两银子叫后厨去做,六人坐下慢慢饮酒。吴用问道:“大头领,榆柳庄是什么名堂?”
武松摇摇头:“听人说过太湖有个榆柳庄,里面有几条好汉,遇不到便罢了。”武松记得,有一个异人叫做费保,就是他看出大宋气数将尽,又说出“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这样的至理名言。然后与李俊、童威、童猛一同出海,在暹罗国辅助李俊做了国王。
“据说太湖大得很,比海还大,这可不好找。”史进道。
众人都笑:“哪有比海还大的湖?”
片刻后,鱼宴端了上来,两尾大鱼做出了四种吃法。一碟银丝脍是生鱼切做细丝,辅以油酱一同吃下,原汁原味;两条鱼尾去皮去骨炖了汤,加以菜心葱白姜汁青盐,鲜美无比;鱼腹最是细嫩,又有油脂,加上火腿丝、笋丝、蛋丝、葱丝,混合着麻香、花椒、醋香做成鱼羹;两个鱼头用火炙烤,连着火炭端上来,香气四溢。
北方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吃法,一边大叫稀奇,一边大快朵颐,这顿饭却是吃了个痛快。
在舒州住了一夜,次日,众人仍对昨晚的鱼宴念念不忘。武松道:“既是喜欢,那便去太湖,吃他个痛快!”
于是启程直奔太湖而来,到了太湖县便寻当地人问,哪里的鱼最鲜最美,当地人都道:“若说最鲜,只有船上刚捞上来的最鲜。若说最美,还是太湖凤尾鱼最美。”
又往太湖边上赶来,武松道:“先说好了,咱们不通水性,任谁招呼也不许下船。”
吴用道:“那是自然,阮家兄弟又不在此,无人救得咱们。”
武松摇头道:“阮家兄弟在这里,也算是不会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