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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四年冬月十八,武松二十四岁,李师师一十七岁,扈三娘二十岁。

在山东济州府梁山泊宛子城中,三人成亲了。

梁山大头领的婚事,当然要大操大办,从半月之前,梁山上下就只忙活这一件事,连同数十里外的李家庄、扈家庄一道,将这桩婚事操办的无比风光。

但凡从水泊走过的,远远便见宛子城被装扮得披红挂彩,到了夜间更是灯火长明,彻夜不歇。

梁山泊好汉几乎将临近州县的街铺买空了,什么糖果蜜饯、花灯彩绳、绸缎首饰,只要见着好的,一概搬上山去做武大头领的贺礼。

到了结亲这一日,随着凌振一声令下,山寨上三十六座火炮齐鸣,先放了十八响,武松才从关门外骑着高头大马入关。

接上两个新娘子的花轿,代表女家的心慈、双儿与扈三娘丫鬟赏赐了花红利市钱,轿夫才肯起轿。

火炮再放十八响,绕着山寨行了一周,山上喽啰都聚在路边撒谷撒豆,丢花纸扬碎绸。

将两个新娘子接到自家小院,李师师与扈三娘携手跨过马鞍,过了枰称,取一个“平平安安”之意。各自进了屋门,屋子当中悬一顶帐子,两个新娘坐在帐中,称为“坐虚帐”,或又叫“坐富贵”。

“坐富贵”礼毕,礼官请两个新娘出了新房,武松左右手各牵一根红绿彩缎,彩缎被绾成同心结,另一端搭在李师师和扈三娘手中。

武松倒着走,两个新娘正着走,一直牵到中堂。先拜了武家先祖牌位,又到武植屋内,先拜了干娘,再拜哥哥嫂嫂,又拜了两位义兄鲁智深与林冲。

回到新房,屋中铺席,武松站于东首,李师师与扈三娘站在西首,两位新娘先拜,武松答拜。交拜礼毕,武松拉着两个娇滴滴美人坐在床上,礼官抛撒同心花果及钱币,又说了许多长命富贵、多子多福的吉祥话,这才退了去。

有个稳稳当当的妇人上来,在三人鬓角各剪了一缕头发,结成一个同心结的样子,用紫檀木盒收好了,作为缘定终生的信物。

最后取出酒盏来,武松先与李师师对饮,将两个酒盏都丢到床下去,再与扈三娘依样为之。妇人趴在床下看去,两对酒盏都是一仰一合,大笑着起来贺喜,口中称“大吉大利,早生贵子”。

至此,婚礼仪式才算告一段落。

武松练武打拳一日都不觉得累,这几个时辰的婚礼却将他折腾得够呛,从头到尾都听别人摆弄,纵他是梁山大头领也难以免俗。

李师师和扈三娘也不轻巧,但好歹有丫鬟婆子帮忙,比武松还清闲些。

饮了交杯酒,武松在二人手上同时一捏,道:“去前院招待宾客,等我回来。”

武松起身离去,李师师和扈三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怪异与不解,“等我回来”,这是和谁说呢?倒要看你先进哪个洞房。

离开了后院,武松倍感轻松,他大步走到前院,发现宛子城中数十间厅堂,处处都摆着宴席,每个角落都堆满着醇酒。

众好汉见了武松,都急得喝道:“大头领快来,都在等你!”

武松哈哈一笑,从地上捞起一坛酒来,喝道:“来战!”

——————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武松睁开眼睛,仍觉宿醉未消,恍惚间记起,昨晚这一通酒似是喝到了天亮。自己走出聚义厅,眼见东方红日喷薄而出,似乎还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记不得了。

李师师拿着温热的手巾敷在武松脸上,幽怨的美目看着武松,似笑非笑道:“官人,可好些了?”

武松见李师师有些憔悴,问道:“你也没睡好?”

李师师轻叹一口气:“我没睡好,三娘也没睡好。官人不回来,哪个敢睡呢?”

武松觉得脸上发热,愠怒道:“都是两个义兄使坏,哼,看我今日——”

李师师伸出根手指压在武松唇上,轻声道:“官人要去报复他们,怕是今晚也难圆房了……”

“对,对,还是圆房是正事,正事要紧……”武松讪讪道。

李师师噗嗤一笑,唤双儿拿醒酒汤来,武松连喝了两碗醒酒汤,又吃了一大碗梅花汤饼,出了一身透汗,顿时觉得通体舒坦。

取干巾擦了汗,换了身衣裳,武松又去与扈三娘告了罪,扈三娘倒是不以为意,道:“官人爱喝酒也无妨,既是成了亲,早晚都是你的人,还差这三两天的。”

武松有些无语,这丫头倒是爽快,却不知是真话假话。

“中午没事就歇一歇,晚上等我。”武松发狠道。

这一晚,武松又是一夜未眠。

前半夜,李师师很累,后半夜,扈三娘很累。

最难熬的是双儿、心慈和几个扈家陪嫁的丫鬟,她们只是听说过“伏虎金刚”的名号,谁都想不到,武大头领不止能降伏插翅虎和景阳冈大虫,连“母老虎”也能降伏!

三天后,武松终于走出了后院,心中慨叹道:难怪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一旦陷进去,还真是舍不得出来。

惭愧的是,武松并不是自己主动出来的,而是扈成来梁山泊“送三朝礼”,大舅哥亲至,他是不得不迎。

看到没精打采的武松,扈成也是一惊,心中暗道,武大头领如此疲累,却不知我家妹妹占了几分功劳,可不能失了宠。

扈成送来的有首饰、彩缎、油蜜、茶饼、鹅、羊一类礼物,逐个唱了礼单,又被武植派人收了去。

武松摆下宴席,叫林冲、杜嶨、栾廷玉等人陪坐,一齐款待扈成。

又过两日,武松带着扈三娘回门,扈家自然大排宴席,少说也有上百桌,邀三庄头面人物一同来坐。而今梁山就是三庄的首脑,哪个也得罪不起。

扈太公见武松与扈三娘十分恩爱,而武大头领生得虽粗壮,言行举止却彬彬有礼,心中大为安定。

回了梁山泊,李师师颇有些感伤,原来她自幼失了父母,看扈三娘回门,自己却永无这等福分,心中难过。

武松道:“师师,舍了你这般好女儿,是他们没福分。你既生长在东京,待我在东京为你建一座天底下最大的宅院,当做你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