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见好汉人多,用扁担从屋里挑出两桶酒来,连打酒的提子、酒碗都一并拿出来,逐个给好汉满酒。
众好汉端起碗,先闻酒香,然后一饮而尽,都赞一句:“这酒好有力气!”
鲁智深道:“虽有力气,总不致三碗不过冈,都是夸大其词。”
小二看了看鲁智深偌大身形,心道,有几个客人似你这般长大。
一会功夫,两桶酒被众好汉喝了个干净,每人约莫喝了七八碗酒,扈三娘也喝了三碗,笑道:“我倒要看过不过得去。”
小二见众好汉和善,便笑道:“诸位大王,你们酒量又豪,又有大队人马,怎么都过得去。小店的‘三碗不过冈’,说的是单身客人。”
说完往墙上一指,又道:“今日景阳冈上多了只吊睛白额大虫,每到夜里就出来伤人,至少已坏了十几条好汉性命。从阳谷县到此,路两旁店铺都有榜文,往来客人务必结伙成队,中午才得过冈。其余时辰,便老老实实等着吧。”
时迁道:“我家哥哥今日就是为这头大虫而来。”
小二不禁倒吸冷气:“英雄好大阵仗,有如此多人手,怎么也将这大虫擒住了!”
“小二你错了,我家哥哥要独自打虎,我等都是助威的。”
小二看向端坐正中的武松,道:“除非这位英雄,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武松也不介意他敷衍之语,坐在条凳上默默调息,只等天黑。
众好汉在一旁慢慢饮酒,扈三娘则放下了酒碗,坐在武松身旁静静看着他。她不知道武松为何要做这样冒险的事情,但她隐隐能感觉到,武松这个大头领看着风光,却也承受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日头渐渐西沉,最后一抹余晖落入山坡后,武松的双目蓦然睁开,却吓了扈三娘一跳。
“我去了!”武松赤手空拳上了马,有人递给他早就准备好、用来诱虎的生牛肉,缓缓朝西面行去。
林冲、王进、花荣、扈三娘四人一齐骑马跟了上去,其余人都留在酒店不动。
小二都看呆了,这人真就赤手空拳去打虎了?
此地离景阳冈有四五里路,驱马行至冈子下,见一棵大树刮去树皮,露出一片白来,上面写着两行字,与小二所说大致一样。
武松下了马,将缰绳交在林冲手中,林冲从马鞍旁背囊中拿出武松的盘龙棍短棍,道:“带上这个。”
武松一愣,不是说好的赤手空拳吗?
王进下了马,将短棍塞在武松手里,道:“打虎立威没错,却也不能太大意了,你若不拿兵器,那便不要去了。”
这根盘龙棍的短棍是汤隆打造,除却一个木柄,通体用铁皮包裹,十分沉重。如果带上这兵器,可就多少有点作弊了。
但武松并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众人的爱护之意,更不愿轻掷性命,便将短棍提在手上。
花荣道:“哥哥尽管去!”
武松点了下头,又对扈三娘挥了下手,独自向冈上走去。
行到半山腰,看到一座败落的山神庙,庙门上又是阳谷县贴出的榜文,
此次武松上山打虎,与水浒世界中的武松又有不同,那个武松先是不信,然后与老虎相遇,只是怕原路返回没面子,便将自己逼到绝路;而此时的武松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相比之下,心中更加忐忑。
武松左手提着生牛肉,右手提着短棍,不得不说,这根短棍给了武松很大的底气。凭他的气力,纵是一块巨石,也能一棍劈开了。
此时已是十月天气,天气颇有些寒意,武松行至山顶,却也微微出汗。他将生牛肉放在一块大青石上,短棍拄在一旁,独自斜倚着歇息。
都说猛兽嗅觉十分灵敏,这许多生牛肉,应能引诱那大虫到此吧。
武松暗自寻思着,便在这时,忽闻斜前方矮树飒飒作响,一阵怪风平地而起,武松圆睁双目看去,只见一头白额吊睛大虫从树后一跃而出,直奔大青石而来。
大虫自是嗅到牛肉味而来,见了武松却是一惊,喉咙里发出闷声嘶吼,忽地扑了上来。
武松见这大虫在空中展开了身子,至少有丈许长,心下骇然,看这体型倒似是东北虎。他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闪身到老虎背后。
大虫最怕人在身后,前爪在地上一撑,身子掀了过来,又是一扑。武松轻巧躲开了,又见大虫虎尾横着扫来。
果然是一扑、一掀、一剪这三招,武松伸手去捉虎尾,一把攥住了猛地一扯。
大虫负痛,发出震天一声吼,浑似半空中打了个霹雳。武松只是不松手,扯着虎尾绕着大青石转起圈来,大虫万没料到,自己赖以为重的虎尾竟成了破绽,它强夺不得,只好一步步随武松退过来。
武松再猛力一扯,那大虫怒极,竟借势一翻,这一扑,两只前爪几乎贴着武松前胸落下,直接扑入土中。
武松见时机难得,一只手探出,直接揪住了大虫后颈皮毛,另一只手挥拳便砸。
说也奇怪,老虎被揪住后脖颈处,立时便老实许多,只趴在地上嘶吼着刨土,再不敢挣脱。武松也不知,幼虎常被母亲叼着后脖颈,每当此处受制,便会紧张畏缩,这是大虫的天性。
误打误撞被武松逮住了要害,大虫苦不堪言,任由武松斗大的拳头落在头上,打得眼中、鼻中、口中都沁出血来。
武松也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拳,直到大虫一动不动,瘫成一堆死肉才罢休。
起身后,武松呼呼喘了好一阵,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背,心中暗道,若不是练过金刚诀,这只手怕是要肿成萝卜。
这时,两个人从林中长身而起,其中一个喝道:“哥哥真乃神人!”
说话的竟是花荣,原来他和扈三娘悄悄随武松上了山,花荣始终手持弓箭在一旁保护着,武松但有支撑不住迹象,便要放箭射杀老虎。
令花荣惊叹的是,武松真的就赤手空拳将大虫打杀了,连那根短棍都没用到。
扈三娘又是敬佩又是心疼,扑到武松身前,泪花灿灿道:“官人,你手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