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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曾经读过社会学和行为学方面的书,让一个人暂时性地跨越阶层,首先带来的是心理上的不适应。

这就好比一个富豪请普通人到家里做客,吃得都是三尺大的龙虾、喝得都是八二年的茅台,装修金碧辉煌、主人热情洋溢。按理说,这样的招待够隆重了吧,但这个普通人一定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来到柴进庄园避难的江湖人就是这个感受,满足温饱没问题,就是觉得不舒服。甚至有些人会觉得柴进白送吃喝是个傻子,还有人会嫉妒柴进的命好……

总而言之,人人都夸柴大官人,真正打心眼里感激他的,还真没有几个。

武松想说,要想和人交心,先得消除尊卑之分,可柴大官人舍得吗?绝对不舍得。

柴进就是一个活在矛盾中的人,他依仗着朝廷给的丹书铁券,明目张胆和朝廷作对!一边想干翻赵宋,却又对赵宋给他的特权无比信任,说不好听的,这不就是又当又立吗?

也就是这个严重的认知错误,差点让他在高唐州死无葬身之地。

柴进焦急地等着武松说话,武松偏又不说,而是连喝了三碗酒才开口,他一开口就语出惊人:“大官人,赵宋天下难以支撑下去了。”

柴进很是淡定,他接纳的奇人异士也不少,类似的话早就听过,便道:“贤弟有何高论?”

“没什么高论,就是和兄长说一声,凡事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仓促。”武松道。

“这……会不会有些危言耸听了?”柴进不咸不淡道。

武松道:“不出两个月,官府必定攻打梁山,梁山必胜。待我将赵宋的面皮一层层揭下来,大官人自然就明白了。”

柴进神色一凛,心中莫名有些期待,却又不能叫好,道:“贤弟好气魄,我若不是身份所囿,真想与诸位好汉一同征战厮杀,好过待在这安乐窝里。”

武松哈哈大笑:“兄长有何心愿,我武松为你代劳便是,非是我武松夸口,一年内,我便要攻下青州、济州,不出三年,京东西路、东路,必属梁山所有!”

当晚,四人酒宴尽欢而散。

三天后,武松三人离开了柴家,临行之时,柴进以两千两黄金相赠,泪眼执手,恋恋不舍。

武松明白,柴进乐意进行这种风险投资,他的钱粮用不尽,过去这些年打了无数水漂,从来无人回头报恩。自己虽与他初见,至少传递了两个信息:武松是知恩图报的,梁山是有价值的。

仅凭这两点,就值得柴进付出,毕竟普天之下,再找不到自己这样一支潜力股了。

“至少够大半年开销了,但若招兵买马,有多少钱都不够。”武松叹道,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开始为钱发愁了。

林冲道:“只有多占些山头,劫得钱粮都运送梁山才行。”

“那都是小钱,哥哥可知道,什么人家中才有吃穿不尽的钱粮?”

林冲道:“我自然知道,天下钱粮要么在官府府库中,要么在各地豪强手里。”

“哪个更好抢呢?”

“那自然是各地豪强容易抢,小庄子就不必提了,最多强不过曾经的史家庄史大郎;大庄子也就几名教师,千百庄丁护着,还敌得过咱们?”林冲立刻明白了武松的意图,兴奋起来。

武松也并非凭空想出来的,而是梳理水浒剧情,想到三打祝家庄这里才明白,梁山为何一定要打祝家庄?

难道真的单纯是为了救时迁、给杨雄石秀出气?当然不可能!打祝家庄没有别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抢钱抢粮!

他宋江做得,我武松就做不得?

“此次回去,叫手下喽啰多多打探,梁山泊左近为富不仁的豪强地主,咱们给他们来个一锅烩,还田与农!”

杜嶨忍不住赞道:“武松哥哥了不得,如此一来,非但钱粮到手,名声又好!”

武松暗道惭愧,这招其实也不新鲜,都是跟别人学的。

又行了七八日来到青州地界,到此地歇了一夜,打听得清风寨离这里还有百十里路,便又启程。

到清风寨时已是傍晚,清风寨其实地名叫做清风镇,住着三五千户人家,很是热闹。三人牵马走进镇中,打听知寨花荣住处。

路人道:“镇子正中央,南北有两座寨子,南面的寨子住着文官刘知寨,北面的寨子住着武官花知寨。”

武松谢了那人,投往北寨来,见门前站着三五军汉,通报完毕,里面走出一位年少将军来。武松打眼一看,这花荣长得实在是帅,比起燕青不差,更多几分英武。

花荣穿着翠绣战袍,脚蹬文武战靴,肩宽臂长,面如冠玉。他见门口站着三位大汉,迎上来做个礼道:“哪位官人是公明哥哥的挚友,花荣这厢有礼了。”

武松把宋江写的介绍信给了花荣,花荣草草看了一眼,见宋江信中将武松夸作世上少有的奇男子,要他与武松多多往来。

花荣喝来几个军汉,将三人马匹收束好了,把三人请进了正厅。武松在柴进处连介绍信都没拿出来,因为柴进与江湖来往甚密,又有梁山泊的缘故,无需宋江介绍,二人算是神交已久了。

而花荣不同,他是朝廷命官,没有宋江的引见,不会轻易接纳来路不明的人。

进了正厅,四人坐下看茶叙话,武松这才将三人身份一一道出。

花荣听了自然惊奇,起身重又与三人行了跪拜礼,道:“公明哥哥素来爱与江湖人交往,三位哥哥从草莽中来,我也不觉稀奇。小可想不通的事,三位都是名门之后,为何平白无故落草了呢?”

“花贤弟,你在清风寨中,可知天下事?”武松问道。

花荣笑道:“实不相瞒,清风寨是青州紧要去处,若非小弟独自在这里把守,远近强人敢把青州搅得粉碎。我每日除了巡检查防,便是勤练武艺,并无暇旁顾。”

“据说花贤弟是将门之后,如此兢兢业业,当真令人敬佩。”武松此次前来,最想知道两件事,一是花荣的背景,二是他和宋江是如何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