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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将诸位兄弟召集到后院,叫庄客拿上酒水来,准备将他的想法告诉大家。

鲁智深这两天一直醉醺醺的,能住在酒坊之中,简直就是他毕生之梦想,而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武家酒坊居然有这么好的酒!

这是以武松为核心的小团体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开会,众人都意识到武松要说正事了,神色明显凝重许多。

武松道:“非是我武松不好客,实在是清河县地方太小,又人多眼杂。诸位虽是人中之龙,却都不好光天化日下行走,这里只有区区一家酒坊,实在不好施展手脚。”

倘若这话是别人说出来,都以为是主人逐客,但这几人都知道武松品性,便等着听他下文。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最迟六月,咱们就要换个地方安身。”

“要去哪里?”林冲第一个问道,这里面只有他携家带口,又重罪在身,不由得不关心。

“上山!”

“落草为寇?”林冲和史进同时发问。史进还看了王进一眼,心道,师父,这和我去少华山有啥区别?

武松笑了:“朝堂昏暗,乱世将起,放眼天下,啸聚山林者数不胜数。大的有江南方腊,淮西王庆,小的有二龙山、芒砀山、桃花山、少华山、清风山。落草为寇……嘿嘿,还缺我们几个吗?”

林冲道:“二郎说的我糊涂了,又要上山,又不落草,那是做什么?”

武松道:“占山为王。”

“有什么差别吗?”不但林冲糊涂,所有人都糊涂了。

武松道:“我说的王,可不是‘山大王’的王,一开始就想着做山贼,靠打家劫舍、拦截过路客商过活,那就只能做山贼了。”

“天下没有白头贼。”王进忽然说了一句话。

武松立刻应道:“不错,与朝廷对抗的,要么招安了,要么被剿灭了,哪有一个长久的。但我武松,就偏要试一试,要不然,咱们就被这世道死死压着,永远不得翻身!”

“诸位哥哥,若有心与我武松一起搏一次的,咱们就准备上山,壮大势力,夺州占府,不但要让奸贼闻风丧胆,还要有兵有粮,任谁都不敢小觑。若不愿的,我这里也有退路……”

武松从怀里掏出一叠度牒来,道,“这里有朝廷发的度牒,有了此物,哪怕是杀人放火的大罪,只要遁入空门,换了法号,便可不了了之。”

鲁智深猛地喝了一大口酒,骂道:“洒家被姓赵的蒙了,那寺庙里岂是咱们待得住的,闲煞个人!”

武松依次看过众人,王进得罪了高俅,在边远处从军尚可,一旦进入高俅视线必遭报复;史进,勾结贼寇杀害公人,被华州官府通缉;林冲,杀死高衙内的重大嫌疑犯;鲁智深,虽靠度牒躲过了通缉,却再也不能为官;时迁,一身本领都见不得光,虽未听说有什么大案在身,但也绝不清白……

林冲又道:“二郎可有好去处?”

武松点点头:“师父与我说过,山东济州有一处水乡,名叫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宛子城,只水路能到,山势极为险要。若占据那里,就算百万雄兵打来也不怕!”

鲁智深嚷嚷道:“既是周师父说好,那就一定好!”

林冲毕竟心细,道:“大哥,让二郎把话讲完。”

武松道:“如今这处宝地已被几个好汉占了,为首的叫‘白衣秀士’王伦,手下有‘云里金刚’宋万和‘摸着天’杜迁辅佐,啸聚了几百人,在那里打家劫舍。”

“如此宝地,怎被他们占了先?”史进有些不忿道。

武松笑道:“同是江湖沦落人,咱们前去投奔,没有不收留的道理吧。”说完,目光落在林冲身上,心道,哥哥啊,此次去梁山,你应不会受那窝囊气了。

交什么投名状,交个屁!

果然,鲁智深道:“哪个敢不收,我将他一铲做两截!”

众人哈哈大笑,既然都选择了落草,就不必在乎什么国家法度,这群人没一个是安分的。在东京、在清河县尚有些约束,到了水泊梁山那种地方,活得就是个肆无忌惮。

武松又道:“不过上梁山暂且不急,我已经让刘承启派心腹去了东京,此案但有风吹草动,立刻快马回报,咱们等着消息就行。”

“另有一桩买卖,可要早点布局,万一被旁人占了先,只怕我会心疼。”

“二哥,酒坊买卖已不小了,你还要做什么买卖?”史进问道。

武松道:“诸位可知道,东京有个蔡太师,相比高俅、童贯等人,他才是真正的权倾朝野。”

王进和林冲都点头称是,而鲁智深、时迁和史进却一无所知。

“蔡太师六月十五生辰,每年都大操大办,连皇帝都要贺礼。东京城官员人人都须登门递帖子,各州各府官员削尖了脑袋找门路,只求能将礼物送进蔡府。”

“这老奸贼活了多久,收了多少民脂民膏?”鲁智深骂道。

王进道:“那又怎样,纵他有座金山,咱们还敢进太师府不成?”

武松道:“那是自然不敢,再说,就算给座金山,咱们又能搬出多少来。我要说的是,蔡京有个女婿,正是大名府留守司梁世杰,他每年送蔡京十万贯财物,唤作生辰纲。生辰纲从大名府运到东京,道路漫长,贼寇甚多。这笔不义之财,你我不取,也必定被别人劫了。”

“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二郎觉得这买卖做得,我林冲绝无二话!”林冲道。

林冲本就是个有远虑的人,一朝没了公职,携家带口在外,当然知道银钱的重要性。将来要上梁山寻自保,更是要招兵买马,没钱,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当然,也有人是尝过没钱滋味的,比如史进,他听武松说完,当即喝道:“自然要去!不知生辰纲还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不将这笔钱财劫来,我怎睡得安稳?”

时迁无需表态,武松和他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要做什么事,一个眼神过去,大致便知道对方怎么想了。

鲁智深道:“你们要去,那便去吧!”他也恨贪官,却不屑于做拦路抢劫的勾当。

武松笑道:“大哥莫要不情不愿的,将来用钱处多着呢,没钱做不成大事。”

鲁智深道:“洒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是从来没受过穷。”

“现在大哥可不是孤身一人了,总该为兄弟想想。”武松笑道,他太了解鲁智深这人了,虽然好面子,但却不拘泥礼法规矩,最是好哄。

王进道:“你们去,我仍看顾酒坊。”

“好,有王教头在家守着,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