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卿在心里翻个白眼。
这先生还是个爱看戏的主,不由道:“先生这么爱看戏,不如学生陪您上戏园子看吧。”
莫远山老脸一红,却嘴硬地道:“为师不是怕你东西没买齐嘛?一会还要回府衙见你师兄呢,趁着这会有空赶紧都买了。外面太热了,买齐了,咱们也能早点回去歇着不是。”
林幼卿想想也是这个理。
明日,她就要待在家里备嫁了,也没功夫出来。
不过仿佛成亲所用的物品该买的,也差不多买齐了,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物件也可以婚后再买。
“莫先生!”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还是冲着莫远山来的。
莫远山朝那人看去,当即客气地对着来人略拱了拱手,笑道:“苏大人!”
“莫先生好雅兴,这位是?”与莫远山简单地寒暄过后,苏绍安瞅着他身旁的姑娘不解地询问道。
“哦,这是老夫新收的学生,姓林。”莫远山含笑作答,又对着林幼卿介绍起来,“丫头,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苏绍安苏大人,快跟苏大人见礼。”
“苏大人好。”林幼卿没有行女子的福身礼,而是学着莫先生的样子,行了男子的拱手礼。
苏绍安眉眼微动,心下一惊,飞快的睃了两眼身旁的姑娘。
入眼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姑娘生的还不错,肤白貌美,气质卓然。
尤其是那双明眸,清澈、有神,显得尤为出众。行至间落落大方,丝毫不见深闺女子身上那种,不惯见人的羞手羞脚之态。
颇有林下风范。
夏日晌午的骄阳洒在她好看的眉眼间,莫名就有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心道,这姑娘确实与京中那些高门之家的闺秀不同。
也难怪霍震那家伙这么上头。
苏绍安不拘小节地笑起来:“林姑娘不必多礼。莫先生三元及第,可是咱们大康朝炙手可热地名士,天下想拜莫先生为师的仕子不知凡几,姑娘能得莫先生青眼,拜入门下,想必自有过人之处。”
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个不简单的呢。
倒是有点意思。
大康学子中流传着“三大恨事”之说,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不能拜莫先生为师。
可见,要想成为莫先生的学生何其艰难?
不承想,这位林姑娘竟入了莫先生的眼,也不知她都有何过人之处?
且就算她学识了得,是天纵之奇才,也入不了科场,做不得官,学识再高也是白搭。
也不知莫先生是怎么想的。
他很不理解,却大受震撼。
林幼卿觉察到了苏绍安眼神里的审视,与言语中的戏谑,脸上划过一抹轻笑,不疾不徐地道:“苏大人谬赞。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莫先生抬爱罢了。”
她刚扭头瞧了一眼,身后由远及近的这位英姿勃发的男子,就收起了好奇心。
没想到莫先生竟会把此人介绍给她认识。
令她有小小的讶异。
萍水相逢。
她也没必要与一个外人计较过多,面子上能敷衍过去即可。
莫先生或许也做此想,随即就转了话头,道:“听说霍震一早就回了京城。嗳!早知他要回京,就教他替我捎封信了。”
一副颇为惋惜的模样。
“过些日子,在下就要护送四皇子回京了,不如莫先生随着一起进京吧。”苏绍安笑着邀请道。
有这样一个让莫先生欠自己人情的机会,他岂会错过。
他夫人不止一次地跟他念叨过,自家长子将来要是能拜莫先生为师就好了。
这话他可是记在心里的。
苏绍安与夫人难得意见一致一回,都不打算让儿子子承父业走武官的路子,想让儿子将来去科考。
要是能有莫先生这样一位大儒为师,可谓事半功倍。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谁知莫先生就跟听到了似的,捻须浅笑道:“进京的事不急,先等灾情过去了再说。”
他四处游历也不光是为了领略天下奇景,与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想近距离感受一下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与不易,眼下正值天灾,百姓民不聊生,他也想看看能不能为百姓们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见苏绍安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他又笑道,“多谢苏大人相邀,日后京中再见吧。老夫还要逛一会子,就先告辞了。”
大太阳底下站久了,热得莫远山头上直冒汗,不如走动起来舒坦些。
与苏绍安分开之后,师生两人继续沿街往下逛去。
*
此时,张明远怀里揣着喜帖磨磨蹭蹭地来到了钱家门前。
他正要上前把请帖交给看门的老仆,让他转交给钱思安,却不料正好撞见钱思安穿戴整齐地从大门内出来。
他精心安排的计划就这样宣告失败了。
“子树兄来了,走走咱们去里面聊。”钱思安一见到他,立时热情地把人往宅子里让。
正欲出门的钱思安,似乎已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张明远出声提醒道:“廷美兄不是要出门吗?不必如此,我是来送请帖的,送到就要回去了,家中还正忙着呢。”
“哦,请帖,什么请帖啊?”钱思安停下来,不解地道。
张明远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张大红喜帖,双手郑重地递到钱思安跟前,解释道:“后日便是小弟完婚的日子了,还请廷美兄前来观礼。”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震得钱思安脑子嗡嗡作响。
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完婚?
眼下什么日子啊,可是正值天灾啊!
城里城外多少人都活不下去了,张明远竟选在这样的日子成婚。
“廷美,廷美兄!”
钱思安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收敛心绪道:“子树兄,你行呀!不声不响地就要结婚了,只是这日子选的......”
这话说一半留一半的。
张明远面色赧然,不得不把事情和盘托出。
“哦,就说日子怎么订的这般仓促,想来也是另有隐情的。”钱思安颇为理解地道,转而又笑起来,“就算日子订的急,你也不该今日才把喜帖送来啊,你这是成心要打我个措手不及啊,你说我今日该不该罚你三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