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一西装革履助理模样的男子走进包厢。
之所以说他是助理,是因为来人两手不闲,一手拎着两个礼品袋,只看包装,也知道价格不菲,另一手则抱着一束向日葵和鸢尾花的混合花束。
边城朝周濂月扬扬下巴,男子从善如流地将花束和礼品往他怀里一塞:
“周医生,生日快乐!”
与此同时,边城真诚地看向他:
“生日快乐,迟到的生日祝福,还望笑纳。”
周濂月微微愣怔,意识到花束和礼品袋均是送给他时,回之以温和一笑:
“破费了。”
任务完成,年轻男子在边城的示意下转身离开,饭局继续。
周濂月看了一眼礼品盒和怀里的花束,将礼品盒搁在脚边,抽出花束,将其递到沈玄清面前:
“借花献福,收下吧。”
澄黄的花瓣与紫色簇状花束碰撞在一起,有种错乱的美。
只是,鸢尾花隐藏的花语是绝望的爱,这人居然挑了这么一束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周濂月有别样的心思。
不过,凑巧的是,这两种花都是沈玄清的心头好。
——一刻钟前,助理接到边城的电话。
“那......城总,您看这礼物有什么范围吗?”
男人眉头微蹙,面前浮现出一清隽一儒雅两张脸庞,思忖了几秒,淡淡开口:
“文房四宝和鲜花吧。”
助理立马接茬:
“那这鲜花,有什么......”
男人不耐烦回戗:
“啧,你是助理还是我是助理?”
助理:“......”给女人送花我有经验,可给男人送花,这就超纲了。
空气静默了几秒,边城捻着大拇指下命令:
“向日葵和鸢尾吧。”
他记得,她大学宿舍时常摆放着这两种花,如果喜好没变的话,应该正中下怀。
黄紫相间的花束仍杵在眼皮底下,沈玄清眨眨眼,双手接过:
“谢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起来,你真正应该谢谢的是边先生,这花是他买的。”
“送你了,就是你的了。还是......谢谢,这花我很喜欢。”
一时之间,两个男人心思各异,分不清这谢谢是冲着花还是冲着人去的。
作壁上观的男人适时开口,目光依次划过对话的两人:
“既然已经送给周医生了,使用权和调度权自然在周医生手上。你想将她送给心上人也好,相亲对象也好......都行。”
话音未落,沈玄清便蹙眉看向他。
周濂月握拳抵唇,咳嗽了声说:
“边先生误会了。我爸和漆阿姨熟稔,借着生日的由头将玄清“骗”了出来。”
漆曼静静地看了三人一会,柔声开口:
“濂月啊,你这么说,阿姨可就不开心了。谁说是我将她“骗”出来的,我只是给年轻人拓展社交圈罢了。清清这丫头啊,除了公寓就是公司,再这么下去,我还真担心她要出家当尼姑了。”
沈玄清捉住漆曼的手腕,一副求饶的表情:
“妈......别说了。”
周启山充当调和剂,面上一片祥和:
“清清啊,年轻人就应该多看看,多选选。如果等到我这个年纪,七老八十了,再起心动念,那就迟了。”
被亲妈和外人连续“暗示”,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的沈玄清也不由得脸红了几分。
两个长辈,话题围绕着沈玄清的个人问题打转,且,从周启山谈笑风生间不难看出,两家关系还不错。
边城眸底神色暗了暗,侧目看向身旁的周濂月。
只见对方慢悠悠地喝着茶,目光却是落在沈玄清身上,一瞬不瞬。
男人咬了咬后槽牙,腮帮子隆起,在无人的视野里,勾了勾一侧唇角。
饭局接近尾声,两个男人相约抽烟。
沈玄清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任务,掐着时间离席。
走出包厢,左右张望,踟蹰之际,边城的声音自走廊尽头传来:
“怎么,找人?”
男人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形笼罩在暗处,只余指尖一点猩红。
沈玄清没有回他,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距离男人1米左右,她顿住脚步,仰头看向他的眼睛:
“你到底想干什么?”
边城一愣,指尖香烟缠绕,几秒后,他顿悟过来,反问她:
“不如你猜猜,我到底想干什么?”
联想到这人之前在周正面前的放肆和多次对自己的逾矩行为,她不由得怒从心起:
“不管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只是,我劝你,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伤害周濂月?”
边城没有给她继续的机会,夺回了话题掌控权。
“沈玄清,你会不会太高估自己了,当真以为,我边城没你不行?”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是以落入耳中,沈玄清莫名觉得有几分生疏感。
男人的面容掩映在淡淡的烟雾中,宛如隔着一层毛玻璃,让人看不真切。
这是沈玄清想听到的答案,只是,不知为何,她倏然觉得心悸。
啊,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也好,这不正是自己期盼的么。
沈玄清收回视线,垂着眼皮子,目光凝在他脚下那稀疏的烟灰处。
薄薄的皮肉和伶仃骨架支撑起修长后脖颈,瓷白落入男人视线,夹着香烟的双指微微晃了一下。
须臾,他挪回视线,状似无意地解释:
“我今天是特意来找周医生的,并不知道他和你......”他顿了顿,再度干涩开口,“并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
只是调换了个主语顺序,却给人一种她无缝衔接,才拒绝一个男人,又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的肯定感。
沈玄清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打平的视线落在他肩头,淡淡回应:
“不好意思,是我......是我冒进了。”
说罢,不再看他,利落转身。
太丢人了,如果有条地缝就好了。
埋头折回包厢的路上,女人撞上了从卫生间回来的周濂月。
他扶住她的肩头,温柔俯视:
“当心,你没事吧。”
沈玄清揉揉额头,瞥了他一眼,摇摇头:
“我没事,兴许是醉茶了吧。”
周濂月快速松开手,退后半步,点点自己的额角:
“这里都红了。”
沈玄清无奈地伸手拊上额头:
“看来,我得加强锻炼了。”
不远处的男人,两指一搓,猩红瞬间熄灭,未几,他闭了闭眼,咬牙转身。
要他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绵声细语,他做不到。
自尊心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