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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他又欲又野 > 第20章 泛黄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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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回来,沈玄清觉得身体和灵魂已经分离,累到眼都懒得睁。

司延礼旋着方向盘,朝清湄公寓驶去,瞥见副驾驶上的人双眼紧阖,便探身调小了音乐声。

抵达目的地时,沈玄清仍保持那副歪脑闭眼的模样,对周遭的响动浑然不知。

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司延礼绕至后备箱取行李。

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轻声唤醒了睡眼朦胧的人。

女人呵欠连天,男人半拢半抱,将其带下了车。

“这一觉睡得太香了!”沈玄清双臂向上打直,伸了个畅快的懒腰。

“那是,估计把你拖去卖了都不知道。”

“切,量你也不敢。”

“呵,改天试试。”

男人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虚揽着女人的腰肢,有说有笑地朝电梯口走去。

两人并肩而立,静静地等着电梯下行。

“叮”地一声,电梯终于抵达负二楼。

摁楼层,电梯门才合上,又被人从外摁开。

男人微垂着脑袋,面染薄红,一只胳膊搭在程怡月的肩头,嘴里含糊不清:

“到了?”

见是熟人,沈玄清手指覆上按键,等女人将那人架入电梯。

见女人搀扶颇有些费劲,司延礼上前搭把手,将脚步虚浮的男人扶至轿厢角落站稳。

“谢谢!”待边城堪堪立稳后,程怡月礼貌致谢。

有同学这一层身份在,再加上婚宴上打过照面,自然不能装不认识。

“怡月,16楼?”沈玄清视线自两人胳膊连接处划过,眸底无波无澜,语气平平。

程怡月缓了口气,轻应一声,随即又开口问道:

“你也住这里?”

“嗯。”

简短应答后,再无他话。

电梯缓缓上行,气氛微微凝滞,司延礼适时做了粘合剂。

“清清,这是?”

“高中同学,程怡月,她旁边那位——”

“这个先生我见过,停电那天晚上,他一口气爬了15楼,”司延礼手掌贴着她的腰侧,透过衣服和肌肤,带来一阵温热。

“边城!”程怡月一边肩头支撑着男人部分体重,手揽着他腰腹位置,另一只手给自己扇风降温。

“幸会,看来醉得不轻。”

“今天公司有应酬,他多喝了几杯。”

话语中透露着情侣间才有的亲昵,沈玄清强迫自己目视前方,忽略那高大的身影。

忽而,男人喉间逸出一声呢喃:

“我没——没喝多,再吹一瓶也不在话下。”

一句话,引来三个意味不同的笑:一个宠溺,一个轻蔑,一个好笑。

边城的话的确不假,虽然脚步不稳,走不出直线,但他意识却仍然很清醒。

即使脑袋昏沉,也依然辨认出前面两个人,一个是前几天和他大吵一架的白眼狼,一个则是白眼狼的护花使者。

男人的视线自她腰间那只宽掌上掠过,舌尖划过口腔半壁,腮帮略鼓。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得将那只胳膊给卸下来才好。

沈玄清视线凝在光亮的轿厢壁上,两人目光在反光的铁皮上重叠。

人体略有变形,却并不妨碍她看清男人眸底那抹冷厉。

她若无其事地挪回视线,身体自发朝司延礼贴近,腰腿相接。

果真是懂得怎么气人。

男人咬着后槽牙,眼里的戾气似有了实质一般,形成勾子,自两人衣料相触的地方一一破开。

时间在无声较量中过得格外慢,终于抵达16楼,沈玄清暗吁一口气。

出于绅士礼仪和男朋友这层身份,司延礼自告奋勇帮程怡月搀扶边城。

架好男人,他扭身温声叮嘱:

“记得锁好门,我一会就上来。”

沈玄清接过行李箱拉杆,软声回应:

“好!”

话虽是对着他说的,脖子却是梗向边城的死亡凝视。

他比司延礼约高出半个头,视线自他肩头处直直扫了过来,眼底一片清明,看不出半点醉意。

沈玄清目光被烫了一下,微抿唇,探身覆上按键,将男人眸中的暗涌隔绝在轿厢外。

这一晚,司延礼没能回1702室。

他在电话里里交代,边城醉得不省人事,拉着他手不放,嚷嚷着继续喝,不喝不准走。

架不住男人的热情和紧拽不放的臂力,他和程怡月像左右护法一样,一个给他喂醒酒汤,一个给他讲恋爱史。

在他眼里,彼时的边城就是一醉鬼,自然想不到男人话语中的暗藏玄机。

后来,直至过了午夜12点,边城才放他走,而且,出于礼貌和致歉,径直将他和程怡月两人送上了出租车才踅足转身。

挂断电话,沈玄清低“嗤”一声:

“幼稚!”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门外就响起了叩门声。

“沈玄清,开门!”

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沈玄清将嘴角压得更低了,似没听到声响似的,优哉游哉地做着拉伸动作。

“笃笃笃”

叩门声还在继续,门内的人做了个侧抬腿。

“笃笃笃”

门内的人做了个匍匐拉伸。

声响乍停,沈玄清长舒一口气。

正准备收垫睡觉,却蓦地传来熟悉的男声,似子夜的风啸,刮过心底,激起一阵颤栗。

“对不起,清清!”

“我不该凶你,不该对你说那么粗鲁的话。”

声音还在继续:

“还有——之前的种种,是我不好。”

......

这一夜,一门之隔,一个呢喃自语,一个强装镇定,却共享同一副泛黄的画卷。

少年额角,唇畔,胳膊挂彩,除了不良少年的斗狠以外,还有部分来自于父亲的拳脚。

男人酗酒情绪失控,拿家里的女人和少年出气。

少年双眼通红,梗着脖子,纤薄的双臂将母亲护于腋下。

于是,皮带、扫帚、木棍和皮肉的较量凝成了他背后和胸前的勋章。

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男人,在家庭上自然也疏于照顾,娘俩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成了家常便饭。

实在饿狠了,少年就拿男人的手表换钱,换来的钱,大部分留下当作娘俩的生活费,余下些许几块,拿去打牙祭。

长发齐肩,瞳孔亮过漆黑弹珠的少女,不动声色的接过带着少年体温的纸钞,递给他高于面值的食物或生活用品。

自此,他们之间像是有了默契,一个面做镇定,一个心如擂鼓。

倒不是少年故意占有少女的同情心,实在是囊中羞涩,不吃就会饿得冒冷汗,只能将自尊心碾在脚下。

少女则明知故犯,直到被沈母发现账目不对,剥夺了她的售卖权。

后来,少女带着沈母准备好的保温桶,和少年窝在墙角下,分食一份饭菜。

她将大部分米饭和荤菜倒入了少年的铝制饭盒中,只给自己留下些许绿色和一小角白色。

抬臂的瞬间,少年窥见其胳膊上的青紫,质问她伤是怎么来的,眼底满是心疼。

冷风吹过,少女吸吸鼻子,放下衣袖:

“没事,被我妈给掐的。”

少年舀饭的动作一滞,对上她褐色的瞳仁,那里面有他的影子:

“被发现了?”

“嗯,不让我卖货了。”

半晌安静,风停,阳光洒落,笼罩住两个单薄的身影。

良久,少年启唇:

“对不起,沈玄清!”

少女将青菜塞入嘴中,半截露在外面,像只乖乖进食的兔子,声音模糊不清:

“跟你没关系,你说的嘛,买卖自由!”

少年抬手拿掉她唇角的饭粒,径自送入口中,喉头滚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潋滟饱满的红唇。

少女耳根发烫,微垂着眼皮,继续和那颗青菜较劲。

如冻牛奶般的脖颈微垂,细细的绒毛像羽毛刷一样,轻刷过少年的心底。

后来,少年少女长大,享尽美食佳肴,踏遍山川河流,却没有一顿似屋檐下的青菜和红烧肉那般美味,也没有一处比得上彼时阳光下的屋檐和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