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唐冠吃了一惊,有点不敢置信:“是谁说要开除我?因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唐顺说道:“你小子到底瞒着我什么了?快给我滚过来,我在我房间里等你。限你十分钟之内赶到。”
我靠!唐顺心里暗骂一句,这大顺子还是一副老大的口气,既然说要开除我,还搞得跟我下命令似的,真以为你是我领导啊!
嘀咕归嘀咕,他也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被开除呢?莫非是谁要整我?
突然想起昨夜跟那个中年胖子的冲突,还有他临走时的警告,难道是这家伙真的来报复我了?应该没有这么大能量吧?
本来打算把运动鞋给叶文芳送到家里,现在也顾不得了,朝另一边的办公区走去,那是在住宅区之外,中间隔着马路和一个景观公园。
办公区有物业各部门办公的栖凤楼,还有一栋保安居住和用餐的安保大厦,以及一栋娱乐休闲的员工之家,三栋楼之间是一个训练场。
唐顺作为领班,有自己单独的一间房间,就在安保大厦609室,唐冠也不回自己宿舍换鞋了,直接坐了电梯到六楼,找到唐顺的房间。
房间并没有反锁,唐冠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见唐顺坐在电脑前正在看电影。
唐冠叫道:“我来啦。”
唐顺回过头来,挥了挥手:“把门关上。”
唐冠关上房门,走到唐顺面前,不紧不慢的问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小子还问我,我还不是一脸萌逼!”唐顺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保安部经理直接通知的我,让我把昨晚巡逻c区十号楼的保安开掉。你快给我老实交代,昨晚做了什么坏事?”
唐冠闻言暗自震惊,好家伙,居然是保安部经理直接下达的指令,这还真是大费周章啊!
他故作糊涂:“我没有啊,简直是莫名其妙。经理没有说为什么开除我吗?”
唐顺食指戳了戳他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道:“我服了你这憨小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上班的时候放机灵点,该做的要做好样子,不该做的屁事不管。你是不是睡懒觉被抓包了?也不对啊,这种事犯不着较真,最多罚罚款了事,这次可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你给我一五一十把昨晚遇见的所有事情说清楚,到底哪儿出错了。”
唐冠往椅子上一坐,把手里拎着的鞋子放到屋角,捋了捋思路,把昨夜值班巡逻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其中也没隐瞒遇见叶文芳和那胖子的事,只是与叶文芳约好晨跑的情节没说。
听完唐冠的叙述,唐顺摸了摸下巴,站起身踱了几步,拍着唐冠的肩膀叹道:
“没错了,应该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有财有势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唐冠打掉他的手,不以为然的道:“你是说那个胖子?他是什么来路?”
唐顺又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侃侃而谈:“也怪你没来多久,不明白这儿的水有多深。这里离市区很远,天高皇帝远的,是很隐蔽的金屋藏娇之地,一些达官显贵、富豪名流,都喜欢给小情人买套房子养在这里。
“那个c10号楼1702的业主,嘿嘿,也是有人包养的金丝雀,你呀你,真是个大冤种,替人家出什么头呀,有眼力劲的躲都来不及,你还傻不能登的拱上去。”
“不会吧?”唐冠一脸沮丧,虽然早有预料,叶文芳的身份有些敏感,可是听到她真是那些高官富豪包养的情人,心里还是难免不是滋味。
“还不会吧?老资历的员工都心里有底,那个姓叶的女人只是一家花店的老板,年纪轻轻的就买得起三百万的房子?你知道那个胖子是谁吗?”
他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对唐冠说道:“那可是市财政局的副局长,官网上都查得到,叫做庄田汉。他的车辆和车牌我们都有记录,虽然不是名义上的业主,可人家身份在那儿摆着,只要来了我们都会放行。你要是留心一点,或者不要那么莽撞,事先请示一下我,也不至于闹成这个结果。”
“好大的官呀,还是个财神级别的大佬呢!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唐冠自嘲道。
唐顺爱莫能助的拍了拍他肩膀,摇头道:“现在看来我也救不了你了,本想弄清楚看能不能替你求求情,不料你原来是得罪了这尊大菩萨,就算经理也不好使了。”
“得了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到哪儿混不出个人样来。”唐冠气呼呼地说道。
“你也别气馁,先回老家休息段时间,等我看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你。”唐顺拿起桌上一罐啤酒,递给他道。
唐冠没拿啤酒,一大早费心费力,绕了十几公里,肚子还是空空的,喝什么啤酒呀!
他抓起桌上一颗大苹果,也不管洗没洗,直接啃了一口,嘿嘿笑道:“就算把我开除了,总得让我收拾收拾再走吧?”
“这你不用着急,凭着我的关系,再多住三天也没问题,还有你没发放的工资,到18号自然会打到你的卡上。”唐顺拍着胸脯保证。
“行,那我先回去睡觉了。”唐冠也不在乎丢了工作,另一只手提起叶文芳的鞋子,就往门外走。
“等等。”唐顺突然叫住他,“你这双鞋子明显是女款的啊,还有,你怎么光着脚不穿鞋?这是怎么回事?”
唐冠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叶文芳的事情,撇了撇嘴:“你不用管了,没什么事。”
拉开门自顾走了,唐顺在后面臭骂了一句:“我靠,你这小子就这臭脾气……”
回到自己在四楼的宿舍,唐冠把叶文芳的鞋子摆在窗台上晾晒,他想了想,又用清水冲了一遍,在鞋面上贴上几张餐巾纸,这才放到日头下晒着。
躺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一点睡意也没有。
想到叶文芳那张俏丽的面庞,玲珑丰韵的娇躯,还有今早和她在一起的画面,这样的女人实在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一股子火气没处发泄,翻来覆去弄得铁架子床“咯吱”乱叫。
好在这宿舍也就四个人住,还有三个人是上白班,打扰不到别人。
越想越烦,唐冠索性打开手机,翻看起叶文芳的微信朋友圈。
唐顺说得没错,叶文芳果然是一家花店的老板,朋友圈里还晒着她坐在花店泡茶的照片,以及不少插花系列的图片,还有联系电话,店名叫“文心雕花”艺品店,通过显示的定位,就在市区的桐淮街。
有心给她发个信息,问问她到底和那胖子啥关系,可是不知怎么措辞,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就是没勇气发出去。
也许就是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已,白日做梦了,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就当人生一个过客吧,离开这里就忘了也好。
虽是这样宽慰自己,心里却无法释怀,特别是想到那胖子脑满肠肥的样子,跟如花似玉的叶文芳在一起,心里就堵了块石头。
唐冠进浴室洗了个头,冲了个澡,稍微清醒了些,换上一身秋衣,套了件夹克,穿上皮鞋,开门下楼,想到市区去转一转。
从市区到栖凤小镇,有一条直达的公交线路,唐冠坐上公交直奔市区,瞎转悠了半天,吃了午饭,鬼使神差的坐车到了桐淮街。
沿街逛了过去,不知不觉就看到一家两开间的店面,店招上就写着“文心雕花艺品店”,透过玻璃橱窗可见里面摆满了鲜花和花篮,靠店门一侧有个收银台一样的柜台,上面摆着电脑,有个女子正坐在里面看着电脑屏幕。
唐冠眼神锐利,看出那个女子并不是叶文芳,而另一侧的工作台似乎还有一名店员,隐隐约约的好像是在修剪插弄花卉。
他想叶文芳身为老板,应该也不会亲自下手干这些活吧,况且她今天手脚都受了点伤,所以那个正在插花的也不是她。
隔着马路望着店铺出神,心中打鼓,不知道叶文芳在不在店里,要不要过去?
正自琢磨,耳听得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里有人说道:“吴哥,何必一直这么盯着呢,我看她是不会来了,这都几点了!我屁股都坐麻了。”
唐冠循声望去,那是一辆海马汽车坐在驾驶位的人在说话,那男人二十出头,理着短寸,戴着一副墨镜,一支手搁在车窗口,一支手拿着手机正在通话。
只听手机对方说道:“你就知足吧,让你盯个人就给你五千块,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活?给我眼睛放亮点,一直守到花店关门,别耽误了老大的正事,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本来那男人并没有开免提,声音一般人是听不到的,巧就巧在唐冠不是一般人,他从小练武,耳力和感知力远超常人,那男人开着车窗,相隔不过是两米远,唐冠竟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心里一动:这是些什么人?为何紧盯着叶文芳的花店?听他们的对话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随即听到车里男人忙不迭地答应:“是是是,吴哥你放心,我一定误不了事,我就不吃不喝盯到她关门为止。”
片刻后对方挂了电话,那男人把手机一丢,咒骂道:“特码的你以为这五千块多好赚似的!这半天都过去了,那娘们要来早就来了,何必盯着不放?真是个傻b!”
唐冠心想这家伙说的“娘们”,应该就是叶文芳了,看来她今天果然没来店里上班,应该正在家里养伤。
只是这伙人监视着叶文芳,到底有何勾当?这里面的猫腻看来不简单呀,搞不好叶文芳会有危险。
于是一把拉开副驾驶车门,抬腿坐了进去。
车上那男人一见他不请自来,顿时横眉竖眼怒视道:“喂,你是什么人?谁让你坐我的车的?”
唐冠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对面老板娘的弟弟,你在这儿盯了半天,是不是想图谋不轨呀?”
那男人脸色突变,外强中干地叫道:“什么花店老板娘的弟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又不是你家的街道,我不能停在这儿吗?”
唐冠摇头道:“我又没说是花店老板娘,你何必不打自招呢?店门口都有摄像头,你的车停在这里大半天不动,还鬼头鬼脑的,这可都是证据,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在踩盘子,计划实施盗窃或绑架,完全可以报警抓你!”
“我靠你吓唬老子呀?我看你是找不自在!”那男子大为光火,一拳朝唐冠面门砸来。
唐冠不躲不闪,张开手掌接住他的拳头,随即握紧反手就是一拗,“啊”的一声怪叫,男子手腕剧痛,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死命挣扎,可是拳头像是被铁爪锁住一样,怎么也甩不开,他连声求饶:“大哥我服了,快松手,我听你的,什么都依你。”
唐冠微微一笑,放开了手掌,那男子如蒙大赦,假装抚摸着手腕叫疼,突然推开车门想要窜出去。
不想唐冠开口笑道:“你想跑是吗?那你不仅那五千块钱挣不到,完不成任务你大哥还得暴揍你一顿!”
男子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苦着脸哀求道:“我的亲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只要你放过我一马,小弟牛清水定当涌泉相报!”
唐冠笑着摆手道:“好说好说,你把车门关上,我问你几句话,让我满意我就不为难你了。”
牛清水挠了挠头,还是乖乖把车门关好,陪笑道:“这位大哥你想要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唐冠早在手机上设了录音功能,放在夹克衫内里口袋,他慢条斯理的问道:“跟你通话的那个吴哥叫什么?”
牛清水迟疑了一下,心想也瞒不过,便回答说:“吴哥就是金泉财务公司的老板,吴良信。”
“噗!”唐冠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我去,这名字绝了哈,简直就是他开公司的最佳写照啊。你是他什么人?”
牛清水索性也不罗嗦了,承认道:“我是他的下属,金泉财务公司的……那个组长。”
唐冠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听说这所谓的财务公司,一般就是放高利贷的,有时候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就需要一批马仔去催收,也许牛清水就是其中的马仔之一。
唐冠此刻也没心情管他工作职责,又问道:“原来吴良信是你的老板,他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牛清水支唔了半天,唐冠把他的车钥匙拔下来,冷笑道:“你不说也行,我这就打电话报警,说你想绑架我姐,让警察来问你。”
说着作势要开门下车,牛清水咬咬牙说道:“别别别,我说我说。我们老板借了那间花店的老板叶文芳五百万,生怕她跑了赖帐不还,所以叫我来盯着她的店面,等她来上班的时候就通知老板过来。”
唐冠听了暗自一惊,五百万!叶文芳干嘛借贷款公司这么多钱?忍不住说道:“你没说错吧?我姐怎么会借那么多钱?什么时候的事?”
牛清水信誓旦旦的说道:“怎么可能有错,就是半年前放出去的钱,叶文芳自己签的字,不信你去问叶……你姐姐不就清楚了。”
唐冠心里转着念头,没想到这里面的勾当还真不简单,尤其是牵涉到叶文芳,她借了这么多钱做什么?一间花店也不用这么多投资呀,对了大顺子说栖凤小镇的房子一套就要三百万左右,会不会是用来买房的?不是说包养她的胖子副局长给她买的吗?
“哦,我明白了。”唐冠心里一亮,这庄田汉身为官员,明面上是不可能有那么多资产的,应该是通过借贷公司转钱给叶文芳,再让她购买房产,就像电视上演的洗黑钱和变相贿赂。
想通了这个,唐冠马上问道:“吴良信在电话里说,不要耽误了老大的正事,那个老大是不是庄田汉?”
“啊,你怎么知道?”牛清水一脸恐惧,“你居然听得清我手机里的声音?你又是怎么知道是庄……”
他像看见魔鬼一样,不可置信地盯着唐冠。
唐冠冷冷道:“我想知道的,我都能知道。庄田汉跟吴良信是什么关系?说!”
牛清水张大了嘴巴,一时不敢吱声,唐冠左手拍在他肩头,牛清水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要碎了,痛得呲牙裂嘴,慌忙说道:“我说我说,具体他们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小喽罗,好像吴良信的财务公司是通过庄局长的审批成立的,有几次他们俩一同去会所嗨皮,我也跟着……我知道的就这些……”
唐冠暗中点头,二人果然有不可告人的利益勾结,哼死肥猪,害我丢了工作,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看老子不把你拉下马来踩上一脚!
他接着问道:“我姐……叶文芳借的那五百万,是不是庄田汉授意吴良信,才促成的这一笔借款?”
牛清水苦哈哈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哥亲哥,我真的把所知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就放了我吧,我跑个腿赚点小钱容易吗?”
“小钱?老子辛辛苦苦一天上班十二小时,这才有一百多块的工资,你特么坐在车里轻轻松松就能挣五千块,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唐冠敲了这家伙一脑壳。
牛清水摸着脑门直陪笑,怯声道:“这……这也不是天天都有这种机会,嘿嘿……大哥,可以放我走了吧?”
唐冠一想,要拿到的也已经拿到了,跟这小角色也没必要纠缠,当即点头道:“看在你老实的份上,放你一马。不过记住了,不要招惹我姐姐,不然的话我把你的第三条腿给你挑了,明白不?”
牛清水骇然变色,忙不迭地点头应承,唐冠这才把钥匙扔给他,打开车门回到人行道上。
牛清水呼了口大气,插上车钥匙,启动车子扬长而去,连头都不敢回。
唐冠拿出手机,关掉了录音,看着保存的录音文件,他心想,是该回去跟叶文芳问个清楚了,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受到了庄田汉胁迫才违心地跟着他,还是甘愿做人家的金丝雀,把庄田汉当作提款机?
还有他们俩之间到底是出现了什么争执,昨晚拿他来做挡箭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可以被排挤被开除,但是不能被利用,被当猴耍,就算要走,也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死也不能做那种糊涂鬼。
唐冠打定主意,当即又转了一次车,搭上公交回到了栖凤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