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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庞统缓缓站起身来,双眼平淡的看向官家拱手述说道:

“官家,现如今距离开封城破,二圣、以及大量皇室宗亲、后宫妃嫔、贵卿、朝臣等共三千余人被掳北方已经两年有余。”

“他们在北方受尽金人屈辱,将我华夏尊严无情蹂躏,而官家在这两年当中非但不知励精图治以复我华夏,反而却只知贪图享乐沉迷于温柔乡之中,同时又任用奸逆妄臣祸乱朝纲,致使大宋不断山河日下民变不止,俨然一副亡国之君的模样。”

“敢问官家,您下半辈子可只是想偏居一隅,对于北上征讨金人迎回二圣一事熟视无睹乎?”

庞统说完,就犹如一尊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似乎只是在静静等待着官家的回答,丝毫不为他刚才所说的话儿感到一点儿担忧。

而一旁正在拟旨的邝询在听到此话后,手中的笔也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再也不曾多挪动半步。

与此同时,整个内殿中,安静得仿佛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够清楚的听见。

完了,完了!!!

邝询不禁在心中呐喊,这个叫庞苍的家伙儿真是在找死,竟敢如此妄言。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庞苍哪里是来报信献策的,分明就是来求死的呀。

这一刻,邝询不禁看向他面前桌案上的玩意儿,这还在给庞苍写着任命圣旨呢。

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再写的必要了,恐怕这不知死活的庞苍已经吃不上下一顿饭了。

那还写个啥任命圣旨,难道还能给死人任命什么职位不成。

邝询此时甚至都已经暂时停止了呼吸,稍稍转动着眼珠看向官家的方向。

只见官家脸色冰冷暗沉,就犹如一副即将要爆发开来的模样,看似是要亲自提剑看人了。

随即又看向站在殿中的庞苍,只见他依旧是一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知大难已经临头了。

又或者说,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根本不感丝毫畏惧。

别的暂且不谈,就光说你这副临死淡然的模样,我邝询就佩服得很。

只希望大刀即将砍下来的时候,你庞苍还能保持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态。

啪!

很快,邝询就听见官家又在一次大拍面前桌案。

很明显,官家发怒了。

“说得好!”

官家放声说道:“庞先生此言可谓字字都说进了朕的心坎里。”

如此说着,官家他还立刻起身走上前去,紧紧握着庞苍的双手。

随后又说了些什么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之类的话,日后这般话一定要多多说来...........

邝询:“???????”

邝询在暗地里,立刻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天呐...........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官家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时邝询还清楚的记得,曾几何时。

有几位太学生就大骂官家乱搞朝政,或者只知享乐贪图安逸的时候,当时官家的反应可是太激烈了。

邝询直到现在还对此记忆犹新,官家当场直接就冒着大不韪的风险,公然无视违背祖制,当即下令将这些太学生统统给处死。

那个时候因为此事而造成的反响多大呐,文人学士到处都在反对的,可是最后不也全都一一平息下来了吗。

结果呢,当此刻又有人将这些话搬出来的时候,官家的反应为何会如此之反常呢。

这怎么可能呢,官家就犹如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哦.........对了,官家确实是变了。

从昨日的时候就已经大变模样了,如若不然的话,他们现在应该都已经过江了才对,也不可能在此商议什么御敌的问题了。

而此时,庞统对于官家的反应也同样极感意外。

在庞统想来,官家就算不下令处死他,那也应当大发雷霆并将他治罪什么的。

至于官家能否接受这些话,其实这样的机会也很小,庞统也只不过是拿性命在博得这一丝机会罢了。

若非刚才官家之真性情有些让庞统内心动摇的话,他也并不想着说出这些话来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官家的反应竟然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非但没有治罪之类的,反而还鼓励赞赏起来。

庞统有感到一丝不真实,便轻轻推开官家握着他的双手,继而再当面拱手沉声说道:

“正所谓言必信,行必果,在下听闻,官家曾经登基时,就有在诏书中写道。”

“朕欲救在原之急,嗟我文武之列,同时忠义之家,不食而哭秦庭,士当勇于报国;左袒而为刘氏,人咸乐于爱君。其一德而一心,伫立功而立事。同徯两宫之复,终图万世之安。副我忧勤,跻时康乂.........”

庞统直直看着官家的眼睛,再说道:“敢问官家,这两年官家您都做了些什么,可否有半点儿像登基诏书中所说的那般行事?”

“还是说在官家的心中,这登基诏书如何写是一回事,而实际如何作为又是另一回事,不知在下可有说对?”

砰!

庞统这话刚一落地,那一旁身后小桌旁的邝询,却是再也握不住手中之笔了。

这笔便一下子掉到了地面上,发生了轻微砰砰响声。

要死啦,要死啦!!!

这一刻邝询的小心肝,可是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有一种马上就要冒出来的感觉。

这不知死活的庞苍,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如果说最开始所说的那些大骂官家之言,已经不再新鲜的话。

那么关于这登基诏书之事,可是绝对不曾敢有人提起的,这简直就是要了老命了。

邝询作为在官家身边待得时间最长的人,官家这两年来做了些什么,他可是在清楚不过了。

同时他也有着一定的学识,自然也明白这登基诏书上所写的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自然是震天响,对往来充满了期待,别的暂且不谈,就光是两宫之复就极为重要。

但是吧,这两年来官家所做的,与官家登基时所说的。

不能说有一丝关系吧,但也能说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