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是万有万在之物,它的大小无法以数学级别的概念去进行计算。
因为在文明坠入以太之前,整个以太都是毫无意义之物,只因为文明的存在,以太才有了自己的意义与形态。
人类发展尽头的文明在抵达了以太的真实之后,每一位抵达者都享有了名为造物主的位格,而在如今的物质界中,白墨眼前的卡俄斯便是这样至高的造物主。
但正如前面所说,当“人”被以太真正赋予了没有任何限制的自由之后,当定义你存在的一切本身,也在漫长的随心所欲之后,被你质疑时。
律法?道德?伦理?真假?生死?
在突破了这一切的“限制”之后,“人”在以太中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神与兽。
卡俄斯或许在久远到连死亡都死去的古老时,曾经是一位拥有人类名字的普通人。
但在跨越了至高,登临了一切之后,祂曾经为人的部分,却早已被堪称无限漫长的记忆所淹没。
此刻的祂,只是一位以文明创始的印记,在无尽自由的以太中,锚定了自身的“神”。
而兽,若要直接以语言去描述的话,那便是曾经为人时,最深沉的恶意与最可怕的梦魇,在无尽以太的酝酿之下,化为了无可逃避的怪物。
无论是神还是兽,都是曾经被称为“人”的文明,所留下的最后造物。
而在漫长的战争之后,黑色将以太侵染,名为神的至高们,只能夹着尾巴,在构建的天渊庇护之下,苟延残喘地逃到了以太最为稀薄的区域。
有趣的是,曾经困于物质宇宙的人类,为抵达以太的自由而欣喜若狂。
可在最后,逃亡的至高们,却再次创造了名为物质宇宙的庇护所。
虽然最开始有了一些小波折,但之后的数千次物质宇宙生灭中,祂们再也没有感受到来自天渊之下的威胁。
伤势在渐渐恢复,力量也在一点点回归,乐观者甚至在畅想着就这样在这以太的稀薄之地,就这样度过堪称永恒般漫长的未来。
但很可惜,在第一万次宇宙生灭的轮回之后,最下层的天渊屏障,悄然碎裂,漆黑的颜色一点点蔓延而出。
而在那恶意的黑色中,
千手千眼的恶物,白骨面相的菩萨,兽身人躯的孽物,
昆虫肢体蠕动的声音在海中蔓延,骨骼化作的乐器吹奏着诅咒的乐曲,
死亡、灾厄、恐惧,一切负面都在以太中化为了实质,
一只只惨白的手掌,自黑潮中蔓延而出,似乎要将一切拉入深渊之下,
卡俄斯记忆中的画面,充满了无法想象的污染性,哪怕是王座级的战争都不禁皱眉低下了脑袋。
而这,仅仅是一位至高,对于当初异变回忆的画面。
但在这满是污染性的画面前,白墨却平静地啜饮着茶水,一双金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画面中那一切超出了人智的恶意。
卡俄斯赞许地向白墨点了点头,记忆中浮现的画面飞速变化。
“这第一万次轮回的异变之后,我们牺牲了数位至高才勉强修复了破碎的天渊。”
“但这次的异变,也彻底打碎了我们的幻想。”
“兽并未放弃吞噬我们,甚至在兽占据了绝大部分以太之后,那浓重的黑暗之下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我们都已经难以去想象。”
而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的是,天渊之下的恶意并没有直接对神斩尽杀绝,它们只是在每次物质宇宙消亡时,会定时进行一场狩猎。
这给了众神一点点喘息的机会,但随着一次次狩猎之中,至高们的渐渐陨落,祂们也不过是在慢性中走向消亡罢了。
而在这一场注定消亡的逃亡中,坠落者却给了众神一点点意料之外的变化。
“其实,我们最开始是极为厌恶坠落者的,他们是真实历史中从未出现的异类,也是天然向着以太深处坠落的引子。”
“只要他们存在,以太的气息便会疯狂灌入物质宇宙,加速一次轮回的消亡。”
“湿婆认为坠落者是兽撒向人间的灾祸种子,主张消灭他们的存在。我们一开始也基本都是如此行事。”
“直到多次的轮回与兽的袭击之后,至高们大多不是休眠养伤,便是坠向深渊,我们对于坠落者也失去了管控的余裕。”
面前的两人毫无疑问都是坠落者出身,但卡俄斯的语气却没有半分波动,似乎只是在平静叙说着一个完全无关的故事。
“毕竟,虽然他们在坠落中,渐渐获得了超出凡物的力量,但无论是他们口中的超凡、极境、甚至所谓的非人,在我们看来,都是虚弱可笑到极点的玩物。”
“我们担忧的,是吞噬一切的兽,而不是这些连物质宇宙消亡都无法承受的蝼蚁。”
“可在至高们越来越宽松的管理之下,坠落者们却给了我们大大的惊喜。”
卡俄斯眼前的记忆画面再次变化,那是一颗湛蓝星球在飞速变化的模样,而随着星球在岁月中的变化,卡俄斯的记忆渐渐锁定在了这颗星球的东方大陆上。
“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文明总是会按照我们曾经的模样,一次次重演。我们曾经对此不以为然,毕竟我们每一位至高都拥有依靠以太进行创世的力量。”
“无论是文明,还是坠落者,都不过是一次次宇宙生灭轮回中无足轻重的泡影罢了。”
“就连人类本身,也不过是早已消亡的幻影。”
卡俄斯话虽如此,但祂的目光却同样投向了祂正在展现的记忆,
那是一片残破的战场,东方文明的祖先们,披着满是血污的甲片,挥舞着金色的铜剑,彼此进行着最为原始与暴力的厮杀。
只是本该真实的战场中,却出现了后世玄幻小说一般的画面。
风伯雨师,应龙玄女,一切本该幻想中的事物真实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而且真实拥有着非人的力量。
但哪怕是这些非人的存在,仍然不是战场的焦点。
无论任何人,看到这非人的战场之后,目光只会被两位存在所吸引。
手持水晶妖刀,骑跨食铁兽,掌握天下兵道的兵主。
挥舞金色长剑,乘应龙而上,统御四方万极的君王。
他们的容貌在记忆中十分模糊,但存在感笼罩着整座战场,
与他们相比,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虚,他们才是唯一的真。
而白墨的目光,却被那把水晶中埋藏着白骨的妖刀吸引了过去。
这把刀,他认识。
卡俄斯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墨之后,继续道:
“可在一次寻常之极的轮回之中,坠落者和文明本身却给了我们一个个大大的惊喜。”
“东方文明的古老中,第一次出现了抵达了王座的存在。”
“他们戴上了文明的冠冕,在以太的泡影之中,得到了以他们自身定义的真实。”
“他们与我们同样立于一切之上,宇宙的生灭也无法让王座凋零,唯有来自兽的侵染,才会让吾等陨落。”
“我们至此拥有了新鲜血液的补充,也明白了文明的意义,以及兽为何仍在追逐我们的原因。”
“以太本身并无意义,是文明给予了宇宙万方,给予了以太之海以存在意义。”
“并非我们创造了宇宙与文明,而是文明让我们在虚无的以太中,锚定了自身的存在。”
挥手敛去了记忆的展示,卡俄斯平静地凝视着白墨:
“我的故事讲完了,年轻人,现在你的问题有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