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一片无有止尽,也无有意义的混沌。
之后,名为文明的光,于混沌之间,划分了天与地。
人类从觉醒理性开始,便会不自觉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我,从何处来。
当五个千年过去,抵达了物质与文明巅峰的人类,已经足以掌握文明世界的一切奥秘,但关于宇宙如何诞生,“我”从何处来的问题,却仍旧没有答案。
毕竟在已经创世的宇宙之内诞生的人类,又怎么可能去追寻创世之前,天地未开的状态呢?
再加上对于物质宇宙必然灭亡结局的预见,疯狂与绝望便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渐渐染黑了文明的底色。
直到,暗物质的存在,被发现,被证实。
暗物质,以太,混沌,你可以用任何词汇去描述它们,因为它们本就如此。
混沌无边无际,它是一,也是全,任何数学上的统计都无法描绘它的宏大。
但它本身却毫无意义,因为它只是静静存在那里,无始无终。
而当已经在物质宇宙内穷尽的人类,接触到以太的那一刻。
混沌的平静海洋之上,
光被点燃,
是为,太初有为。
....
卡俄斯的情绪越发平静,他只是在陈述着,那古老的过去:
“太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
白墨闻言眼神微动,这是庄子口中对于世界诞生之初状态的一种描述,那么,卡俄斯的意思是?
见到白墨思索的神色,卡俄斯肯定地点头道:
“太初有为,是为创世。”
宇宙在诞生之前的状态,在已经诞生的宇宙之内自然永远无法得到答案。
而为何以太的发现能够让尽头的文明感到振奋,只因为它的存在,并不受物质宇宙四大基本力的约束,只因为它的源头,正是这物质宇宙之外。
可哪怕是尽头文明的人类自己都没有想到,当他们顺着以太渗入的轨迹,追索到宇宙之外时,看到的,
是一幕名为“创世纪”至高演绎。
....
混沌无限无相亦无形,但在人类观测的刹那,属于人的思虑,便在一瞬间让天地划分,混沌塑性。
“属于你的一切幻想,思虑,记忆,在名为以太的海洋中,都可以得到真实的展现。”
“一念一世界,一瞬一大千,在名为以太的无尽海洋中,本该被物质宇宙束缚到死的人类,却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造物主。”
“物质与精神,在以太的世界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这里没有属于单一物质世界的压迫与束缚,这里只有绝对的自由。”
“宇宙既定的毁灭命运,再也无法束缚我们,因为就连诞生我们的物质宇宙,也不过是这无尽以太海洋中的点点浮沫罢了。”
“在以太中创世的人类,将拥有定义自己世界规则的权力,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至高。”
“人类,已经抵达了真正的永恒!”
明明是繁盛到了极点的景象,但作为讲述者的卡俄斯眼中,却渐渐浮现了名为自嘲的情绪: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真的是傲慢啊....”
....
以太无有思想,无有变化。
所以人类在抵达了以太的海洋之后,利用这里因思虑而造化万千的力量,成为了真正的上帝。
再也没有半分束缚,只有绝对的,不被限制的自由。
但,地狱也因此而来。
“没有限制的,便是真正的自由吗?”卡俄斯的提问,轻得如同呢喃一般。
而白墨,接过一旁战争新沏的茶水,浅浅饮了一口后,摇了摇头:
“人无往而不在枷锁中,这些枷锁是伦理,是认知,是律法,是现实,所以人往往觉得自己不得自由。”
“可也正是在这些枷锁中,这样有限的自由,才有了意义。”
“但若是脱去了这一切的枷锁,人也就不再为人,绝对自由的,不是神明便是野兽。”
卡俄斯点了点头,满是皱纹的手掌轻轻拂过眼前的空气之后,属于他的记忆,浮现而出。
在以太的海洋里,你的一切想法都可以成为真实。
可在脱去了一切枷锁之后,人类的脑海中,又何止八万四千念?
当文明尽头的人类抵达以太之海后,无可计数的世界在以太的海洋里疯狂涌现。
沉默了无限时间的以太之海前所未有地激荡了起来。
但这并不会给这些享有造物之权的生灵,带来任何危险。
以太之海,这名为暗物质,这名为混沌的存在,便是如此沉默,如此毫无意义。
真正给人类带来危险的,是给这无意义的以太之海,划分了定义,创造了世界的人类本身。
人类最强烈的情感是什么?
爱与美好?
不!
是恨,是恶!
我们之所以崇尚一切的美好,便是因为它们从来都是稀缺之物!
在以太的海洋里,一念便是世界。
人类享有着造物的大权,脱去了一切的枷锁,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束缚自由的存在。
但在得到了绝对的自由之后,是成为爱一切的神明,还是成为放纵一切欲望的野兽?
答案或许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
“以太之海本身不仅没有任何危险,它只是存在于那里。”
“真正毁灭了一切,是我们人类本身。”
“当第一滴名为恶的‘墨’在世界之间滴下,黑色便以无可计数的速度向一切蔓延开来。”
“绝对的自由之后,失去了一切束缚的兽,开始了彼此的伤害。”
“那是异化,那是堕落,那是经由创世之力无止尽蔓延开来的恶意。”
“属于,我们人类自己的恶意。”
卡俄斯记忆浮现的画面本如繁星般美丽,但到了此刻,只剩下了渲染了一切的漆黑。
那黑色,正如白墨在以太海深层窥见的一般。
那是,人性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