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煤山自缢的同时，京城内的文武百官却迎向了他们的新主人。
李自成，这个曾经大明驿站的一位底层官员，却最终成为了大明朝廷的掘墓人。但天下的乱世到此还未停歇。
应天府内，那些掌握了江南大量财富的官吏集团在知晓了北方陷落之后，第一时间拥立宗室的藩王，成为了新的皇帝，建立了南明政权。
山海关上，吴三桂望着关外那打着大清旗帜的清军，眼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神采。
北京城内，金銮殿上，李自成望着殿下跪拜的文武百官，只觉得江山在手，自己已经抵达了人生的巅峰：
“所以！朱由检呢？”
面对着这位造反头子的质问，殿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了起来，直到其中一些心思活泛的，大胆着开了口：
“朱由检已经疯了！前天上午他还要我们陪他一起在这殿内自杀！”
“是啊是啊！后来听说他自己动手把后宫的家眷全都杀了！这就是个疯子！”
“陛下！朱由检此人志大才疏，不足为虑，但只要您一声令下，吾等哪怕将北京城翻过来，也要帮您找到他！”
文武百官中，一些还有些羞耻心的，仍旧保持着沉默，他们看着那些此刻恨不得变出一根尾巴死命摇摆的同僚，只觉得世界是如此荒唐。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在过去的十几个时辰里，有气节的人都已经在自己府中自尽了，此刻愿意上朝的，都不过是背弃旧主的叛臣罢了。
龙椅之上大马金刀坐着的李自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目光不定地看着这些向自己献媚的大人们。是的，当初李自成在小小的驿站中当差的时候，这金銮殿上的衮衮诸公，可都是自己连看一眼都可以获罪的顶顶高贵的大人们啊。
但现在，它们好像狗啊。
“哈哈哈哈！！”李自成莫名的大笑，让殿下正在争相献媚的大臣们尴尬地停住了嘴，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位反王，哦不，国君，等待着他的笑声结束。
李自成的大笑在这金銮殿内响彻许久，这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笑这猪狗一样的衮衮诸公？笑那过去如同草芥一样卑微的自己？笑那杀死了自己妻儿的大明皇帝？还是笑自己亲手埋葬的大明？
久久的笑声之后，李自成随意擦去眼角的泪水，俯瞰着下方的文武百官：“崇祯的事，不急。倒是朕手下的大军随我连年征战，辛苦非常，不知道各位能否为朕仗义疏财呢？”
殿下的百官听到这话，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之前那位为了大明财政殚精竭虑的崇祯帝。
大明的财政早已枯竭，所以哪怕李闯兵临城下，崇祯帝也因为粮饷的问题，难以征募足够的士兵进行抵抗。
甚至到了李闯即将入城前，崇祯帝曾经卑微地向百官祈求白银，但迎来的，只有百官的沉默，以及寥寥无几的捐献。
大家都没有钱，这是文武百官对崇祯的回应。
但此刻，问这个问题，可是陛下啊！
“有有有！臣愿意为陛下捐献三万白银！”
“陛下！臣愿捐六万两！！！”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臣愿毁家纾难！臣捐十万两！！！”
站在殿内太监们，神色悲凉地看着这些完全换了一张脸皮的文武百官。
如果崇祯帝能有这样一笔钱，何至于最后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但明明是同样的一批人，为什么前后差距如此之大呢？
望着台下急着表忠心的百官，说着让自己这位反王都为之心动的银两，李自成的心中却什么开心的感觉。
毕竟他当初被从驿站裁撤的原因之一，便是大明的财政亏空严重。
但天下人创造的银两都去了哪里呢？
怕是都流入了这滚滚猪狗的口袋中吧！
李自成的嘴角再次扬起了笑容，只是这份笑容却让一旁的太监想起了市井街边，那磨刀霍霍的屠夫。
“大家如此支持朕，朕心大悦！诸位对朕的忠心，朕感受到了！”
“这样吧，大家把府库都打开，让朕的人去里面好好挑一挑，想必各位都会同意的吧？”
李自成的话，让原本争着表忠心的百官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一般，顿时寂静了下来。
见此，李自成眉头一竖：“怎么？诸位的忠心难道是假的？”
大殿周围由李自成带来的侍卫们，见此纷纷拔刀，眼神凶恶地看向了这些高贵的大人们。
扑通！扑通！
接连不断的跪地声中，百官纷纷选择了服从。
李自成入京之后，以征饷为由，大举查抄京城百官的府邸，获得金银无数，后又以相同理由不断搜刮百官，直到再无油水之后，才将百官虐杀而死，期间杀人无算。
...
南明建立，李自成攻占北京，关外的清军也在觊觎着这片土地。
而白墨呢？
在李自成的大顺兵临城下之时，站在金銮殿上的他再也没有忍住，因为他知道沉默的百官已经准备投降，满脸悲色的崇祯已经向皇后送去了白绫。
可当他抬脚的刹那，天地再次模糊，这一次他眼睁睁看到了崇祯和大明的落幕。
当模糊散去，他出现在了一座满是鲜血的大殿之内。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此刻铺满了女眷与孩童的尸体，这些尸体，有人面色惊骇，有人面露迷茫，有人满脸哀伤，而唯一相同的，都是他们曾经高贵的身份。
但无论曾经如何显贵，这一刻，他们都已经成为了冰冷的尸骸。
白墨心情沉重地走过这些崇祯帝家眷的尸骸，掌握劫力的他，此刻都可以隐隐感受到崇祯帝心中的怨恨与悲伤。
但他却难以再做什么了。
突然，白墨转头看向了大殿的中央，皇后尸体旁的一道断臂身影。
“长平公主还活着！”
白墨闪身上前将长平公主抱入怀中，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叹息一声。
“可怜的孩子...”
心中略微思量之后，知晓自己如果对李闯动手，怕是会直接被踢到下一段时间中，而这孩子怕是就得彻底落入反贼手中了。
“直接去应天吧，那里好歹是重八发家的地方，这孩子在那里，应当能安顿下来。”
下一刻，白墨便怀抱着长平，向着应天府的方向奔去。
而这一幕，也只有崇祯那即将消散的魂灵看在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