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意识并不完整的缘故，后土对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也相对零碎。但好在她至少保有着相对完整的思维能力，因此至少最普通的前因后果她还是能捋顺的。
她说话的速度不疾不徐，是符合人们对仙神想象的端庄与温和。
在她的叙述当中，应当是有存在对「神乡」动了手脚，或许是不甘寂寞的术士，又或许只是「神乡」自己的运转出现了问题……
灾难的来临过于无声无息，当所有的神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已然回天乏术。
所有的神明，最后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将使用「愿力」的能力归还给人类。
而「愿力」对应的，便是灵力。
这也是只有对大夏有强烈归属感的人才能够修炼灵力的原因。尽管表现的形式和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尽相同，但其立足的本质依旧是「信仰」
“神明也不是无所不能。”后土笑了笑，“万年前，我等由强大的生灵变为神明，却因此失去了在人间生活的资格。千年之前，「神乡」也出现了问题……”
尽管不情愿承认，但……
“也许只是这个世界不再需要我们。”
后土的语气中带了些落寞。
“你的到来，似乎为世界带来了新的可能性。”
阵法总会失效，就算天师和术士再多，也没有办法保护所有人。
钟离安静的听着她的自白。或许是因为实在是太多年没有和其他生灵交流，后土的倾诉欲有些强烈，絮絮叨叨的把她想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太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后土突然说道，“我恐怕很快又要陷入沉睡，下次再醒来也不知是何时何地……”
“但我还是很高兴可以看见这个世界能够焕发新的生机。”
——尽管那已经与他们无关。
在这一点上，在场的两位属于不同世界的神明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
只是时间不巧，后土的身形迅速的隐去，而钟离还站在原地。
钟离：……
周围的环境依旧稳定，或者说稳定的有点过分了，所以，他现在好像、应该、大概是……被留在这里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是哪里？
刚才他和后土算得上相谈甚欢——尽管大部分时间是后土在说话——但是他本以为这片空间主要是在后土的影响之下才存在的。但如今后土已然再次沉睡……
可这片空间，还在？
异世界的神明缓慢的眨了眨眼，并未感到慌张，只是略显迟疑的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外面过去多久了？
应该不会等着急了吧？
*
在原地等待的人并没有感到心焦。
严奕饶有兴致的研究着阵法上的字符，严赫兢兢业业的为人收尸，李白抱着剑，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打盹。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正铲着尸块的严赫突然开口说道。
破案这种事情，在国内轮不到他。但是他过去喜欢找乱步玩，经常性的陪他一起跑案发现场，所以也是见过这种一块一块的人的。
“应该是三个人。”严奕看了一眼他手里装满了的大号垃圾袋，发现碎尸里面不包括骨头。
……难怪觉得这附近的地面被动过。
严奕看看李白，再看看还在认真替被害人收尸的严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喊严赫帮忙。
但是剑仙本人敏锐的注意到了严奕的视线，睁开眼，疑惑的看了过去：“奕先生，有事吗？”
“……”严奕沉默片刻，把刚长出来的良心往地上一丢，“外面的人走了？”
“嗯，上面打起来了。”李白随意的说道，“应该是被玄清碰到了。”
单论灵力修为，玄清不比他弱多少，不会吃亏。
“帮个忙，把这一圈翻一下。”严奕说着，绕着阵法更靠近墙壁的一角转了一圈，“虽然处理得很好，但是地面变得不够平整了。”
想也是，骨骼这东西到底还是有体积的，尤其还是三具完整的人类骨架。
地表没有很明显的翻动痕迹，但没有其他的方向那么平整。
作案者的能力怕不是又一个空间相关，或者干脆一点，会遁地？
李白并没有类似于“我的剑只能用来杀人”这种觉悟，哪怕他确实宝贝得紧，却也依旧试图用它把那一块地面完完整整的起出来。
然而他刚拔出剑，眼神就是一变。
“小心。”
严奕还没反应过来呢，李白的剑已经到了他面前。
一声接近布帛撕裂的轻响传来，接着是物体落地的声音和一声闷哼。严奕看着地上落下的断臂，抬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
“他刚才是从土里冒出来的？”严奕皱了皱鼻子，嫌弃的甩了两下手，随后看向李白，半是笃定的询问。
“看起来是。”李白盯着地面，却再也没有寻到刚才那人的气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严奕看着面前的地面，若有所思。
“和玄清打的人是他吗？”
李白摇头：“不确定，但很可能是。”
“那回头问一下。”严奕也没再纠结这一点小事，而是继续和李白翻地。
李白处理这种事情还算得心应手，手中长剑唰唰几下便将一整块土地切割好又搬运了出来。
他甚至还精细的抖了抖那一大块土方，把里面零碎埋着的骨骼抖出来了一部分。
严赫：……
他狐疑的看向这位前辈：“白哥，你这个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手里那是剑，不是挖掘机吧？
“偶尔需要。”李白淡定的回答。
严奕：……
怕不是杀人灭口的时候挖坑练出来的。再一想，哦，需要杀人灭口的事情大部分情况下都和他有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用包含着欣慰、感慨和感谢之类复杂情绪的眼神看了李白一眼。
这么一想，真是辛苦你了啊，太白。
李白回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又怎么了？
“这骨骼……不止是三个人的？”
严赫看着只是随便一抖落便掉出的五六个头骨，一时有些失语。
如果只是这一次的问题，那么还算好说。如今看这被害的人数，阵法出现问题一定不是最近的事情。
哪怕阵法的波动改变再隐秘，有c省特情部特意分过去的阵法师在，也决计不会等到现在才被对阵法算是一窍不通的杜子美发现。
……这c省的特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