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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树机能攻陷凉州,马隆请命出征。

太始六年的秋风格外肃杀,太极殿前的铜雀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而洛阳城的城楼上,却是站着一脸严肃的杨珧,他用深邃的眼睛看着不情不愿拖家带口赴蕃的诸王,不由嘴角倒勾,露出一丝篾笑:“洛阳终于清静了。”

然而,待诸王携带家眷凄惨走远,只能看见背景之时,杨珧却是不由猛然身体一振:“不好,赴蕃的诸王中,却是没有那一个最重要的亲王,此人若是留下来,必然后患无穷。”

不错,他没有看到齐王司马攸。

“分封诸王,却是单单少了司马攸!”

杨珧不由心中一振懊恼:“他才是最大的威胁!”这一个念头不由让杨珧冲下城楼,“要赶紧提醒皇帝司马炎。”

几乎是一路小跑,连家也不回,也顾不得继续开心于诸王赴蕃,满怀焦虑的直奔皇帝司马炎寝宫。

“陛下!”

杨珧一路小跑进了司马炎寝宫,刚刚要开口,却是见司马炎一脸怒气正坐于御榻之侧,金口暴怒:“牵弘无能!”

杨珧见状赶紧闭了嘴,识趣的趋步向前:“诸王已归蕃,陛下却是因何事暴怒?”

司马炎却是头也不抬,只把一道奏报猛然扔到杨珧脚下:“西北树机能已然攻陷凉州!”

司马炎指着杨珧脚下染血的战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具剑的螭龙纹。然而,无论如何掩饰,却是掩饰不住心中怒气。

杨珧赶紧拾起来这份用朱砂圈点过的军报,看罢方知字字都浸透着西北的鲜血——凉州刺史牵弘战死沙场,七万大军尽丧羌胡之手,金城、武威相继陷落,河西走廊的烽火已烧到黄河岸边。据斥候密报,树机能已将缴获的晋军旌旗制成毡帐,金城郡府衙的匾额竟被改作马槽。

“竟然被做成马槽!”

杨珧如何不知,咸宁五年,凉州虏树机能反,杀刺史牵弘。\"这场叛乱并非偶然。自泰始年间起,河西鲜卑屡叛,树机能作为秃发部首领,联合羌、氐等部,控弦二十万。其部众依祁连山为屏障,以游击战术切断粮道,致使晋军屡战屡败。凉州乃丝绸之路咽喉,失去此地,中原将失去对西域的控制,更危及关中屏障。

前番委任贾允出征,奈何却因各种原因终未成行,后又因太子婚而致一延再延,不想今日却是养虎为患,已成朝廷大害而危机社稷安稳。

“陛下!”

杨珧赶紧跪倒:“赶紧太极殿议兵,讨伐树机能!”

司马炎听罢,无奈轻出一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太极殿上,司马炎刚命太监宣读完染血的战报,但见镇军将军王浑出列,出列时,腰间九环金刀撞得玉阶叮当作响,\"树机能此獠屡叛朝廷,臣请率并州铁骑五万...\"话未说完,御史中丞张华突然咳嗽两声。这位以博闻强记着称的文臣,此刻正盯着殿柱上新添的裂痕——三日前地动,太极殿梁柱竟被震出半寸宽的缝隙,这在天人感应之说盛行的年代,被视为极不祥的征兆。

“只怕此时出兵,是为不利!”

张华一句话,不由让王浑回头:“难道就任凭树机能作乱?”

司马炎此时却是不急了,只用目光扫过丹墀下的文武百官。他看到杜预垂首盯着青砖上的茶渍,那是汝南王司马亮辞行时失手打翻的建州贡茶。茶渍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色,与三日前星官奏报的\"荧惑守心\"天象暗自相合。突然,左班末位传来甲胄碰撞的铿锵声,一个身着深绯官服的瘦削将领跨步出列,磨损的皮甲边缘从朝服下摆露出,在满殿锦绣中显得格外刺目。

司马炎不急之中不由一振:“难道又有人请战?”

\"臣马隆,愿为陛下分忧。\"声音沙哑如戈壁朔风,惊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马隆一句话,朝堂霎时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马隆左颊的箭疤在晨光中泛着淡红,那是泰始四年被羌人毒箭所伤留下的印记。太尉何曾的象牙笏板却是忽的\"当啷\"落地,这位三朝元老颤巍巍地指着马隆:\"竖子安敢妄言!凉州糜烂至此,王将军英勇名贯天下,尚且需要五万兵,岂是你无名之辈可定?昔日光武遣来歙率两千锐士入陇,尚需...\"

\"卿要多少兵马?\"

未等何曾话说完,司马炎却是突然开口,直问马隆。

\"三千勇士足矣。\"

声如洪钟。

满殿哗然如沸水炸锅。

武官班列中,平虏将军孟观冷笑出声:\"三千?树机能控弦之士二十万!去岁杨欣率三万大军尚全军覆没,汝凭何轻言?难道要以国家大事做为儿戏?\"

话刚落地,却见文臣队列里又一阵骚动,尚书令裴秀已是急不可耐的出了队列:“陛下。”正要引经据典之时,却是忽被马隆沙哑的声音截断:\"羌人善骑射而不习阵法,臣请募能开四钧弓、挽九石弩的壮士,以奇兵破之。\"

马隆有策之言,一禀了皇帝司马炎,二又堵诸了位大臣的嘴,朝堂之上不由稍稍安静了一些。

司马炎的手指突然攥紧御案边缘,鎏金雕龙的案角在他掌心留下深深印记。二十年前祖父司马懿临终时的场景浮现眼前:病榻上的宣皇帝握着传国玉玺,气若游丝却字字千钧:\"天下精兵,在质不在量...\"此刻殿外忽起狂风,卷着太庙方向传来的编钟余韵,恰似冥冥中的回应。

司马炎缓缓抬头马隆,眉头皱而猛舒:\"准奏!\"帝王的声音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即日擢马隆为讨虏将军,兼领武威太守!凡有所需,皆可从武库支取!\"

武帝竟然以此方式,力排众议,准了马隆。

马隆不由噗通跪倒,大谢皇帝恩典。

洛阳南郊的演武场上,五丈高的松木箭靶布满箭痕。马隆端坐将台,朱笔在名册上勾画的声响与弓弦震颤声此起彼伏。校场东侧,三十具九石擘张弩依次排开,寒铁打造的弩机在秋阳下泛着幽光——这是武帝特批启用的伐吴旧械,经将作监三日赶工方才修复。据《晋书·舆服志》,九石弩需六百斤拉力,非力士不可开。

\"开弩!\"

排队的青壮中忽起骚动。只见个满脸络腮胡的并州猎户,单手提起需两人合抬的擘张弩。弩臂弯曲时的吱呀声令人牙酸,\"嘭\"的巨响后,三百步外的铁制札甲竟被洞穿。监试官量得箭入铁甲三寸七分,围观众人倒吸冷气——这般力道,足以射穿羌人重骑的双层皮甲。

\"陈武,并州雁门人,泰始二年射杀鲜卑百夫长...\"马隆挥笔写下名字,忽然瞥见此人腰间悬着的青铜腰牌——那是阵亡将士遗物的制式,不由大喊:\"赐酒三升!\"

至未时二刻,已有四百人落选。

忽闻西侧传来惊呼,原是幽州斥候张绪蒙目辨声,仅凭马蹄轻重便道出马匹优劣。又有西凉刀客王猛舞动八十斤陌刀,刃风竟将三丈外的旌旗削去一角。马隆亲验其刀,见刃口密布细密云纹,正是百炼钢打造的宝刀。

申时三刻,校场西侧忽闻鹰唳。众人抬头望去,但见个沉默的羌族青年正吹奏骨笛,三只金雕在他头顶盘旋。青年突然张弓搭箭,雕翎箭破空声中,最高处的金雕应声而落。马隆瞳孔微缩——这般箭术,正是克制羌人游骑的利器。

\"拓跋野,安定郡羌人,元康元年归化...\"录事参军低声禀报。马隆凝视青年腰间的汉式革带,终在名册上重重落笔:\"准!\"此举打破\"夷夏之防\",足见马隆用人之胆识。

三千五百勇士不觉募齐,马隆当下之急便就是武备,然而,当马隆到武库地窖之时,武库地窖的霉味却呛得人睁不开眼。武库令王衍举着犀角灯,指着积灰的木箱谄笑:\"此皆泰始三年新造强弩,将军尽可取用。\"随行的陈武掀开箱盖,弩机榫卯处竟爬出蛆虫,腐木气息扑面而来。

马隆拾起根断弦,在掌心竟然能搓成粉末。

马隆看着手中的粉末,不由怒从胆边生:\"王令好大的胆子!\"他突然抽出佩刀劈向木箱,朽烂的弩臂应声而断,露出虫蛀的榆木芯。刀光再闪,十余箱\"精甲\"皆被劈开——所谓铁甲,不过是漆了黑墨的竹片编成。

“此类劣甲遇矢即穿,遇刀立断,这哪是武备?实为自杀之器!”

不由怒而长啸!

\"将军息怒!\"王衍扑通跪地,袖中滑出的西域玉玦撞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声响。马隆俯身拾起玉玦,指腹抚过内侧隐秘的佉卢文刻痕,眼中寒芒乍现。

马隆如何不识得?

那是西域商队通行的密语,译文正是“姑臧城南,腊月望日”。

“难道此贼与树机能暗中有交易?若此,朝堂群臣腐败如此将至国亡!”

不由暴怒,遂就一把拉住王衍:“本将军不管汝为何人,明日只与我太极殿面君!”

次日太极殿前,当马隆将腐弩掷于玉阶时,木屑纷飞中现出竹甲内层的\"泰始五年制\"铭文。司马炎瞥见瑟瑟发抖的王衍袖中若隐若现的玉玦,帝王的眼神骤然冷厉如刀:\"传旨!武库甲胄器械,任马卿自择!凡有阻挠者,斩!\"

宣罢,却是手指王衍:“将此人交有司审查!”不想竟然被查出\"盗卖军械,私通外虏\",腰斩于市。

十月初八的德阳门外,三千五百壮士列阵如林。马隆抚过军中特制的扁箱车,榫卯结构的车厢可拆解为鹿角障——这是效法卫青漠北之战的古法,又经他将作大匠改进,每辆车厢暗藏十二具连环弩机。

武帝特赐的三年军资中,竟有三百车磁石。此物将在陇西战场发挥奇效——羌人铁甲遇磁石则相吸,马隆早在洛水试验时便发现此妙用。另有百车火球,内藏硫磺焰硝,为攻城利器。

“陛下亲赐三年军资。”

黄门侍郎的宣旨声却被突如其来的破空声打断。只见羌族青年拓跋野张弓搭箭,百步外的旌旗缨络应声而落,三军齐呼万胜,声浪一浪盖过一浪,直震得城楼鸱吻颤动。马隆望着烟尘中的军阵,忽然想起当年拼杀战场的场景——同样的锐气,同样的决绝。

马蹄声起时,洛阳城头的暮鼓恰好敲响。

马隆环视麾下:并州猎户正在调试弩机刻度,西凉刀客擦拭着八十斤陌刀,幽州斥候往水囊中装入磁石粉末。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三千柄出鞘利剑,直指西北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