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在桌面伸展,腿在桌下伸直,几乎踢到他的小腿,眼前的姑娘悠闲的在伸着懒腰,双手撑起下巴,笑容灿烂,只一眼,就知道她心情愉快,还相当得意。
洛斯特:“您这就是教会学生要饿死教授了。”
玩笑、调侃和讽刺的间距总是很近,近到斯内普有时候会难以分清。
斯内普:“至少你是个值得我去认真教学的好学生。还会成为我的招牌。”
洛斯特笑的眯起的眼睁开,抬眼看去,斯内普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依然如临大敌,像是在那张上位坐着的伏地魔的长桌边一样冷漠。
洛斯特:“对此我深感荣幸。”
在言语间让步的是洛斯特,但在气势上先退让的却是斯内普,他不想和她鱼死网破。洛斯特嘴角的弧度因此又明显几分。他清晰的捕捉,却视若无睹。
伏地魔和洛斯特,这两个名字之间的距离就像食死徒和凤凰社,远的触不可及,近的就在眼前,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两个名字逐渐揉在一起,就像凤凰和毒蛇也终有一战会决定他们的生死一样。
洛斯特:“所以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了吗?虽然我并不介意这样的......小游戏。但毕竟我们最近都有点忙。”
椅子被往前拖拽了一点,身体却往后挪了挪,她靠在椅背上,微抬起头看向斯内普。
斯内普注视着她,一次眨眼,一个小幅度的点头,是默许。而在这之后是无数闪过的思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是洛斯特,但身体里的灵魂,到底还剩下多少属于那个姑娘呢。
洛斯特:“在我眼里,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听我的,我去跟乌姆里奇坐下来谈谈,福吉现在肯定已经急得在办公室里转圈了,如果我能帮上一点忙,哪怕一点,都会得到一份信任,危难时候的伸手总是要比和平时期的认同更值得让人珍视。如果要拉拢他,现在是最合适的时候。”
话题被拉回刚才,斯内普在几次呼吸间让双眼和心绪都变得空洞,他恢复了平静,决定一个一个解决问题。
斯内普:“但加入魔法部的意义很有限,你就算现在得到福吉的信任,最多不过是得到一份便利,你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魔法部不会接纳你,霍格沃茨和邓布利多更不会放你走。相反,你会被邓布利多盯上,被波特他们盯上。收获可能仅仅是福吉继续自欺欺人。
如果你不去示好,福吉只会保持现状,即使狼狈,他也会,且只会继续嘴硬下去。你怎么知道一个克拉科的主动示好不会成为他的某种底气,他或许会利用你来牵扯邓布利多,你被扯进战局,被邓布利多怀疑,就失去最初的意义了。”
不得不说,斯内普的分析更有道理。洛斯特短暂的沉默,手指摩挲着下颚,视线垂落桌面,她在思考。而斯内普依然只是一副从容平淡的表情,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洛斯特:“听起来我好像还是没什么进步。”
手指在有节奏的敲击桌面,透露出它主人心中的那份不悦。
斯内普:“你想的足够多了,实际上,你已经想的太多了。十五岁的小女孩脑袋里不该装着这些,或许你更该担忧的是你的o.w.L考试是否能够顺利通过。”
斯内普云淡风轻,但洛斯特从中捕获到了一丝得意。
洛斯特:“您知道的,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都十五岁了。”
她放下手,两只胳膊收回身前,抵在桌子边缘的棱角,身体前倾压在桌子上。
斯内普:“等你N.E.w.t过了再跟我说你已经不是孩子的话题。”
就像身高一样,这是一个短时间内洛斯特都没有办法反驳的议题。
斯内普:“另一条路是什么?”
斯内普见好就收,随意的切换进下一个话题,洛斯特眨了眨眼,没直接回答,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洛斯特:“所以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圣诞放了半个月的假,我见他不超过五回,聊天总时长不超过两个小时”
她觉得他们需要在这个办公室准备一套东西的,茶具或者酒杯都可以。
但总归不会是斯内普一边斟酌着一边拿坩埚煮了咖啡,又用量杯来盛满放在她的面前,手边是糖果,蜂蜜的,和牛奶的。
想也知道,这间办公室只会存在她送来的糖果,不会存在方糖或者砂糖,他能多出一杯牛奶倒给她就已经足够成为意外之喜了。
斯内普:“在找东西。”
这个范围给的太大了,也太模糊了,洛斯特的脑袋里有一瞬间闪过了不适合出口的话。好在那个词没有出口。
洛斯特:“在找什么,他从毕业之后不就一直在找东西,问题是他在找什么。”
这就是斯内普也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了,他轻轻摇头。
斯内普:“没人知道他在找什么,我被他派去做了别的事情,他在找东西的消息还是我听到小巴蒂他们抱怨的时候提起的,说他很着急,似乎生怕时间拖得太久,也许有些东西他得在特定的时间之前得到。”
洛斯特:“又或者,是因为他意识到再不找就来不及了。”
洛斯特挑选着手边的糖果,将牛奶的都扔进量杯,又用搅拌棒慢悠悠的转圈,和在调制魔药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只是她从没熬制出过味道这么好闻,看起来也一定会好喝的东西。
斯内普在等着她的下一句,可洛斯特就是不紧不慢的调制着她的咖啡。
洛斯特:“您觉得他最怕什么?”
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提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死亡,伏地魔最畏惧的无非是死亡。
他怕死,所以才会一直钻研魔法,一直研究各种魔咒,就是为了逃脱死亡,甚至连他的名字和他的信徒们都在彰显着他这一最大的愿望。
脱离死亡。
斯内普看着洛斯特,糖果一颗接着一颗掉进咖啡里,在搅拌之下融化,消失,一杯咖啡制作完成。
她端起量杯,一口一口的轻啜着,因为加入的糖足够多,几乎掩盖了咖啡的清苦,她露出满意的笑容,直到杯子被清空。
空荡荡的量杯被递出,和他那杯剩下大半的相碰。
洛斯特:“没有了。”
她笑着放下量杯。
斯内普找到了答案。
魂器是为了让伏地魔不再畏惧死亡,一个又一个的魂器是他一重又一重的保障,七个,足足七个,可现在,在洛斯特的努力下,他自己制作的魂器只剩下一个纳吉尼,除此之外他知道的还有洛斯特,而他不知道的是哈利。
在他的眼中,他留给自己的后路有六个,可现在只剩一个,所以他才这么牢牢的抓紧了洛斯特,不止因为洛斯特是克拉科家的孩子,是优秀的年轻人。更因为,她是他目前仅存的两个魂器之一。
他最怕的就是死亡,可若是洛斯特和纳吉尼死了,他的命就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条了。所以他着急了,他在寻找足够让他自己能活下去的东西,一个,很重要的,不为人知的东西,可以成为他生命的保障。
洛斯特:“你对他最近去了哪儿有消息吗?”
洛斯特又开始了她的藏宝游戏,这次的宝物大概会比任何一次的都更值得珍视。她有一种直觉,只要她找到了这次的最后一块拼图,她就也能找到离开那片雪地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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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特:“我已经开始怀疑了,您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石制的棋盘和亲手雕刻的石制棋子都很有质感和分量,每一次的挪动都带着磨耳朵的声音,被仔细打磨过的棋子不会刺耳,这是手工制品独有的精致。
斯内普:“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只知道他带人去过对角巷。”
一只手收回,另一只手跟上,棋子挪动,战局僵持。
洛斯特:“您知道对角巷到底有多大吗,那里的人多到可以让整个霍格沃茨都可以在那里采购。要知道霍格莫德都只允许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再去。而且您确定不是翻倒巷吗。”
棋子被另一颗撞倒,洛斯特将那枚兵从桌面上抽走,放在她的右侧,那里已经摆着不止一枚棋子,斯内普对于这个新事物尚且在摸索的过程,而且洛斯特根本没告诉他规则是什么。
斯内普:“就如同我说的那样,是对角巷,他们去了对角巷,找了什么人。也许这周末你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棋子碰撞,被挪下棋盘,和洛斯特刚才所做的完全一致,他现学现卖。
洛斯特:“希望我会有所收获。”
洛斯特已经从斯内普的嘴里得不到更多消息,那只手伸出,那匹战马跳出两步,一次横向,将王棋撞倒。
洛斯特:“checkmate。很遗憾,您的王棋又归我了。”
斯内普并不气馁,实际上他依然在观察中学习摸索,洛斯特似乎也有意在向他展示如何下棋,已经用了三种不同的方法拿下了胜利。
斯内普:“你从哪里学的。”
他将摔下棋盘的国王拿起,观察着石制棋子上的雕刻痕迹,和他手腕上的那些圆珠是一致的手法。
洛斯特:“书上。海尔辛上次来看我的时候从麻瓜世界帮我带了几本雕刻的书本,这个在里面有展示,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斯内普垂眼看向棋盘,他的这边几乎没剩下什么,至于洛斯特那边,也没好到哪去,这已经是第三把了,他学得很快,从一开始的看着洛斯特吃棋,到现在也有所收获。
斯内普:“再下一把。”
洛斯特挑眉,不确定是不是男人的胜负欲作祟,但她欣然接受挑战。
这次的战局厮杀比任何一场都更凶狠,几乎每次的挪动都是针锋相对,棋子一个一个跌下棋盘。
洛斯特:“check。”
斯内普:“所以棋子虽然有分,但是最终的胜负还是由国王是否存在来判定。”
斯内普看着棋盘上洛斯特仅剩的可怜的几枚棋子,又看了看手边那一堆被吃下的棋子。
洛斯特:“是的,吃下就算赢,不论手段,不论过程。任何棋子都可以成为最后刺杀国王的新王。”
她用兵棋将那颗王棋撞下棋盘,棋子落地,征地有声,无言宣告她的胜利。
斯内普:“一个很适合你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