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酒楼二楼的房间内,戴佑和夏澜月背向而立。
两人没有交流,安静的很。
“砰砰砰”,屋外有人敲门,打破了这份沉静。
“谁啊?”戴佑问道。
“小二,客官,你的药熬好了,给你送过来了”,小二说道。
“知道了”,戴佑转身去开了门,从小二手里接过药,放在了桌子上。
小二识趣的关上门走了。
戴佑看着夏澜月的背影,不敢说话,他嘴角抽动,欲言又止。
夏澜月面向窗户,沉默了片刻,她转过身,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戴佑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接着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夏澜月抢先开了口,“我喝这药,不是为了记得过往,而是为了和过去告别。”
戴佑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他调整好表情,勉强着微笑,“好”。
夏澜月不敢看戴佑的眼睛,看到他的脆弱,怕自己会心软。
戴佑叹口气,默默退出了房间。
夏澜月坐在没有燃灯的房间,陷入沉思。
她思索着戴佑那番话,回想了自己的过去,也思量着未来。
她很痛心和夏尧的关系走到现在这一步,她明明很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的,却有许多的力不从心。
她该退让隐忍吗?他会珍惜吗?
她主动靠近他,他会选择她吗?只选她吗?
她不知道。
她甚至没有再试一次的勇气。
她怕自己变得越来越可笑。
她才发现,她对这段感情并没有信心。
或许,退出才是最体面的出路。
终于,在夜深的时候,她做出了决定。
她决定,分手。
在夏澜月的强烈要求下,她和戴佑踏上了回城的路。
夏澜月坐在马车里,看着放在边上的药包,有些无奈。
虽然不情愿,但在戴佑为她煎好药后,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因为她想以这样的方式,全了戴佑的心意。
戴佑看到夏澜月喝下了药,心情也好了许多。时不时问问夏澜月关于记忆的事,可都是以失望告终。
夏澜月看着戴佑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很迷茫,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留住这唯一的“亲人”,她身边的人不多了,戴佑也是!
如果自己当初选择的是戴佑,现在已经过上平静又幸福的生活了吧。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但好在戴佑还在,如果夏尧给不了她要的,她可以跟戴佑一起离开,做个伴,也好过各自飘零。
有了这个想法,夏澜月似乎觉得自己有了回头的底气,心情也好了些。
戴佑似乎感觉出夏澜月的思绪沉重,回头看向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夏澜月笑笑,“没什么,马上就回去了,也不知道大家有变化没有?”
戴佑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或许,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吧。
夏澜月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了,你帮我从张郎中那里带些巴豆,我要用”。
“这是拉肚子的吧,要这干啥?”
“你别问了,反正帮我整一些就行了”,夏澜月没有跟戴佑细说。
不知道是不是顺风的缘故,马车跑的特别快。原本计划傍晚能到镇上,未时一刻便到了。
可夏澜月并不开心,她真切的感觉到,离分别更近了。
俩人先去还了马车,然后前往了云集客舍安顿。
之后,夏澜月便拿着个包袱,想要出门。
“去哪啊?”戴佑明知故问。
“我有东西要给他”,夏澜月说道。
“他这会儿应该不在家”,戴佑提醒道。
“他在”,夏澜月已经算过的,今天是夏尧休沐的日子。
“他……”戴佑欲言又止。
夏澜月知道戴佑不想让她去,可他并不知道夏澜月此行的目的,如果他知道了,他不得拉着她飞奔过去。
其实夏澜月也不想去,她打心眼里,还是不想分开的。
可是,他们的问题总要解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夏澜月绕开戴佑,往楼下走去。
到了一楼,夏澜月突然记起什么,走到小二面前,问道,“小二,楼上的李桃,还住在这里吗?”
“她啊,早都不在这里住了,怎么了吗?”小二不解。
“没事,随意问问”,夏澜月装作随意的样子。
“姑娘这几日不在镇上,你没听说啊”,小二看看周围,小声对夏澜月说道,“她小产了,回去养身子去了。”
夏澜月一愣,难道夏尧的事情暴露了?!可小二看她的表情很是平静,便装作惊讶的问,“什么?她……是寡妇,怎么会……小产的?”
“嗨,她和张麻子偷偷好上了,要不是没保住孩子,大家都不知道她跟张麻子有事呢”,小二挑着眉说道。
夏澜月隐约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她自己说孩子是张麻子的吗?那怎么还会小产?”
小二饶有兴趣的靠近了一些,“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大家猜的。李桃吃坏了东西,那张麻子着急忙慌的跑来请郎中,不是他的,他紧张什么?不过,也不怪李桃不提他,那张麻子确实配不上她”。
夏澜月呆愣在原地,她思绪很乱,李桃的孩子没有了,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好像她和夏尧之间的隔阂少了一些?可是转念意想,她决定要和夏尧分手的,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又何必牵扯在这些事情里。
“阿月?”戴佑的呼唤在愣神的夏澜月。
“啊?”夏澜月回过神,看向戴佑,“我们走吧”。
随后,夏澜月和戴佑一同前往了夏尧家。
就在快到夏尧家时,夏澜月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不远处的院子,迈不开步子。一想到以后和夏尧再无瓜葛,她心里突然变得舍不得。
“怎么不走了?”戴佑催促道,吓了她一个激灵。
夏澜月不想被看出端倪,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刚站到门口,就看到了她不想看的景象。院子里,是正在打扫的甄氏和坐在主屋门口看书的夏尧。
这和谐的一幕,看起来,还挺像小两口悠闲度日。
夏澜月冷笑一声,她还没和夏尧断了关系呢,就有女人住家里了!这样一来,她心里最后一丝不舍,没有了。
她尴尬的站在门口,叫门也不是,不叫门也不是,脚趾都抠出个院子了。
得亏甄氏眼神好,看到了门口的夏澜月,便喊道,“戴姑娘回来了?”
夏尧闻声抬起头,看向院子门口,见到夏澜月的一刻,一脸惊讶,眼神慌张,甚至带着些躲闪,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掩盖住他的慌张,朝夏澜月这边走来。
甄氏离着门口近一些,先一步打开了院子门,“戴姑娘请进”。
夏澜月冲甄氏尴尬一笑,甄氏这样,让她有种自己是外人的错觉。
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
戴佑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绕过夏澜月走进了院子,冲着夏尧讽刺道,“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戴兄说的哪的话,我可是天天都盼着你们能早点回来”,夏尧边说边走到夏澜月身边,从她手上接过了包袱,拉起她走进了院子。
夏澜月慌张的收回了手,低声说道,“这么多人呢”。
夏尧倒也不介意,只笑笑道,又牵起了她的手,“没关系的,都不是外人。”
这话,让夏澜月愣了一下,这里除了戴佑就是甄氏,他口中的不是外人,难道指是甄氏?!
夏尧拉着她到了院子里,他回头冲着她一笑,“几日不见,阿月气色都变好了,看来光州还真是养人呢。”
“嗯”,夏澜月挤出一个假笑。
夏尧看看屋子,“我去把你包袱放进屋里”。
“不了,我们住客舍,这包袱里,是给你带的礼物”,夏澜月解释。
夏尧退了回来,一脸不解,“阿月惦记着我,我很开心,可是,既然回来了,怎么还住客舍呢?”
夏澜月盯着夏尧的眼睛,“没什么不能住的……正好省的再搬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后面那句没人听清。
“还是住家里吧,你们的屋子,我都有打扫”,夏尧对夏澜月说。
夏澜月无心说这些,她看现在也不是和夏尧谈分手的时机,便不想在继续留下,“东西送到了,我和戴佑就先回去了”,夏澜月朝戴佑使眼色,示意他离开。
让夏澜月失望的是,夏尧竟然也没有挽留,“好吧,我们晚点见面再谈。”
夏澜月带着复杂的心情和戴佑离开了。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夏尧和甄氏一前一后走向巷子尾。
到了树下,甄氏回头对夏尧说,“夏公子,就送我到这吧,不耽误你的事情了。”
夏尧点点头,“甄姑娘慢走”。
说完,夏尧转身准备回院子。
“夏公子”,甄氏喊住了夏尧。
夏尧回头望去。
“我……没有影响你们吧?”甄氏问道。
“甄姑娘多虑了,怎么会呢。”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们的关系,因为我受到破坏”,甄氏低下头去,声音愈发的小。
夏尧轻笑一声,“甄姑娘,切莫担心。我这边有事,就不送姑娘了,姑娘慢走”。
“哎……”甄氏还有话没说完。
夏尧则好像没听到一样,大步朝院子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