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抬头看去,当发现一尊神像时她瞳孔微微一缩。
华丽的大厅,满当当的香火,多样的贡品......以及跪地祈祷的城主。
一条电流窜过全身,她好像想起来什么。
我曾也这样日日夜夜的祭拜神明,然而我最后得到了什么?
穷人信奉神明,富人供奉神明。
穷人摆放粗糙的粮食,富人上供精致的米糠。
穷人打造破小的住居,富人建造奢华的大堂。
我明白了......我好像明白了。
我曾祈祷神明救救我的儿子,然而祂没有。
我又希望神明护佑我的丈夫,然而祂没有。
我再次乞求神明拯救我的孩子,然而....祂还是没有。
神为何不护我?神为何不佑我?你就上供那点难堪的东西
你说
神,为何要爱你?
“哈哈哈....”
绫子仰天大笑起来,一行眼泪流下,笑声带着苦涩与悲凉,在大厅久久回荡。
城主见到这疯魔女人发出近乎癫狂的笑声,他顿时吓得双腿都软的无法站立。
绫子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拿着那把小刀,切碎了城主所有的衣物,随后拿来一张渔网将其身体死死包裹住。
那渔网的漏洞,直接把里面的横肉勒了出来,变得层层凸起。
“你不是信神吗?你不是爱神吗?
“我倒要看看,受到如此精致对待的神明,是否会救你。
“我会一刀一刀刮下你的皮肉,你就在内心不断乞求神的怜悯吧。”
说罢,那冰冷的小刀切下一块带着余温的血肉,而肉身的主人,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这场活绫子做的很细,因为她曾经就有过屠宰经验。
直到城主的眼泪已经流干,嘶吼的声音变得嘶哑,挣扎的身体只能抽搐的时候,一件‘红色衣物’就这样穿上了。
“看吧,我说没有神会救你的。
“神就是欺骗!神就是虚伪!祂们根本就不存在!”
绫子突然咆哮起来,一把插入了城主的肚子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我说过....我会刮你的骨,剁了你的内脏,在你心脏完全停止跳动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停下的.....”
就在她要再次动手之际,一声空灵的孩童声从耳边传来。
“绫子姐姐.....”
她浑身一颤,连忙扭头查看,但除了布满尸体的大厅,别的什么也没有。
“大介?大介是你吗?”
绫子站了起来,脑海中出现关于孩子们的回忆。
想到孩子们的尸体,她突然发疯一般跑了出去,然而来到这倾盆大雨的刑场,尸体消失不见。
她微微一愣,突然笑了起来:
“对....刚刚一切只是噩梦,大介他们一定在家等我....”
绫子迫不及待的奔入大雨之中,带着极其喜悦的心情回到了自家的屋子。
然而,当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双目再次变得绝望起来。
里面的桌子被打翻,碗筷散落一地,橱柜中的东西被尽数甩出,原本干净的榻榻米上布满了污泥,一些刀痕依稀可见,可谓是满地狼藉。
只是在这满目疮痍的房间内,有着一处极其讽刺的地方。
那就是他们日夜朝拜的神像,居然一点损伤都没有。
绫子不明白,明明就在门边,明明没有固定,为什么连位置都不曾发生一丝改变?
凭什么?
凭什么?
“你到底凭什么?!”她伸手抓出里面的神像,狠咬着牙,充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暴戾盯着祂。
“明明这里的一切都被破坏!凭什么就你安然无恙!!!”
绫子歇斯底里地咆哮,手一用力,直接把那陶瓷神像捏了个粉碎。
随着残渣散落一地,她顿时感觉到一种无力和孤独,脑海中关于孩子们的回忆不断闪烁。
她瘫坐在地掩面哭泣,哽咽道:
“大介....理香.....文义.....
“......”
绫子愕然抬起头,双眼充满惊恐。
“还有....?还有....?
“谁?”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脑海中关于孩子们的记忆正在逐渐消失。
甚至有一层灰雾,逐渐包裹住每一个孩子的身体。
“不....不要!”绫子顿时变得惊慌失措,她急忙拿来纸笔,颤抖地把手放在上面。
“我会写下来!我会画下来!我一定会记住你们!”
可当她想要动笔的时候,却发现无处下手,脑子里的记忆越发模糊。
“不要!求你!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我不能再失去这段记忆!”
绫子哭喊着,发了疯一般用锋利的指甲挠头,直到把皮给抓烂,头给挖穿,手伸入里面搅拌起来。
她想要记起来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样貌,于是不停的在恢复、抓烂、挖穿、搅拌、再恢复的过程无尽循环。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乌黑的榻榻米上全是脑浆,全是血液,直到自己的手酸了、累了,她才缓缓停了下来。
并带着死寂一般的眼神,打量四周。
孩子们的名字叫什么?
都忘记了....
他们的长相是什么样?
记不得了....
那么,养了多少个孩子呢?
五个?四个?
“......”
“..........”
“..................”
算了,不知道。
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绫子浑浑噩噩地起身,两颗铃铛从身上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没有因此停下,而是一脚把其中一颗踩烂,随后一步、一步走到门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像是从来没来过,又像是...从来没有在此住过。
在这之后,她重新找到了城主,并完成了自己复仇。
......
真是可悲啊。
被鬼伤害过的人,带着怒火与憎恨,成为了猎鬼人。
被人伤害过的我,同样有着怒火与憎恨,却成为了鬼....
绫子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严胜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任何行动。
但猗窝座,不知为何心中泛起怜悯,连忙跳下看台大吼道:
“住手!”
只是一切都为时已晚,当童磨手中的折扇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银弧,绫子的脑袋就这样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