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潮湿的洞窟内,一道人影被锁链穿过琵琶骨高高的吊起,浓烈的血腥味呛的人恶心。
洞窟口传来的光亮,禁制被打开,一道修长的人影身着青色鹈鹕衣逆光走进。
安朝阳悠悠转醒,缓缓的睁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长久未见光芒的眼睛被遮到光线刺的眼睛生疼,等待光芒散去,
抬头只看到一张嘴角勾着笑,唇下生着一颗娇俏的小痣的脸。
安朝阳对这张脸可太熟悉了。
将他囚禁在这里的罪魁祸首——谢行之。
此刻洞窟内凭空燃烧起了火焰,将一切照得分外分明。
“噗——你现在看起来可真狼狈。”
谢行之笑眯眯的靠近,恶意的在安朝阳开始溃烂发臭的伤口处按下,直到看到安朝阳在他手下痛的发颤,才满意的松开了手。
“呸。”
一口血水吐向谢行之脸上,安朝阳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对他的嫌恶。
谢行之随意的躲开,向前一步用力掐住安朝阳的下巴。
“真是奇怪,你现在可是在我手上,她为什么不来救你?魔族这种生物可真是冷心冷肺。”
谢行之看似不解的拧着眉头,指尖用力。
“难不成是真死了?”
但是谢行之和安朝阳都知道这不可能。
白兆一必定还活着,安朝阳没有消失,微生羽长没有回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他松开手,安朝阳脸上留下青青紫紫的指痕。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用搜魂这种法术来查看你的记忆,万一把你玩坏了就不好了。”
安朝阳被他用法术封住嘴,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的瞪着谢行之。
“你的另一个同伴也是坏透了,明明已经被打进山体了,就乖乖等我去捞嘛。结果他完全不管你,直接挖地道逃跑了,你是不是人缘关系不好啊。”
呵。智障,我看你的人缘才是烂透了,垃圾。
“小羽长肯定已经受伤了,然后被你们的主人趁虚而入挟持了,导致我现在甚至没办法寻小羽长的灵力去找她,你说气不气人。”
傻缺,脑残。
“这些都怪你们主人,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我现在必定修为受损,我刚回长乐宗的时候,宗内的长老看到我可是被吓坏了呢,他们年纪大了完全不经吓了。”
活该。安朝阳在心里嘲讽他,耻笑般的翻了个白眼。
谢行之刚回长乐宗的时候可谓是狼狈不堪,满头血污,法衣破损,随意披散的长发里夹杂着枯叶与碎枝。
过去他三擒妖族长老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狼狈。
所以回宗第一件事,谢行之硬是顶着这样的状态先去把安朝阳抓到地牢。
他在心里狠狠的给白兆一记上了一笔。
谢行之现在也不管安朝阳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坐在他面前絮絮叨叨道。
他都不介意安朝阳把他的话听进去,毕竟只是一些日常。
况且一旦把那魔族诛杀之后,安朝阳也是要一并清理干净的。
所以谢行之就不担心他出去乱说。
“哎,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突然谢行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练成傀儡呀,最近一直在处理西海那群没脑子的家伙,我都忘记有这种方法可以用。”
什么意思?安朝阳半眯着眼睛看他。
谢行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着看着安朝阳,白兆一愿意带着他,说明这个人还是有点分量的。
不能剥皮,不能搜魂。
万一出现意外让他成为残废之后,谁也不知道白兆一会不会乐意为着一个废人来冒险。
不能对他的魂魄产生伤害,那么大多数法术都失去了作用。
长乐宗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散布抓到擅闯宗门的贼人的消息。
但白兆一那边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恐怕是觉得他们给出的是假消息。
那么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禁锢住安朝阳的魂魄,在魂魄外种下将他的身体变化为傀儡的禁制,由谢行之操控。
然后放安朝阳出去,让他通过自己的本能去寻找大本营。
到时候无论是通过安朝阳的身体暗中背刺,还是通知谢行之让他本体过去都是极好的选择。
半眯着眼睛,谢行之笑起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笑的好恶心。安朝阳一瞬间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这家伙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
下一秒他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往安朝阳嘴里一塞。
丹药落入腹部,刹那间,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安朝阳脑门青筋暴起,身体止不住的抖动
谢行之运用灵力从指尖逼出了一滴血,轻轻的点在他的嘴唇上。
安朝阳挣扎着皱眉,抗拒着他。
但这滴血接触到他嘴唇的一刻,就顺着唇纹流了进去。
在这滴血流进安朝阳嘴里后,他的头上与脚底亮出了巨大的法阵,像是烙印一样,法阵上的繁复的符号以及文字漂浮起来印到了他的身上。
安朝阳的境界在谢行之之下,差距实在太远。
所以谢行之不需给安朝阳用药,炼化他的躯体也不需要耗费多长时间。
因为剧烈的疼痛,安朝阳开始猛烈的挣扎,谢行之看了一会便将他的魂魄大半封印,只留一小撮浅薄的意识。
“你该感谢我,之后你就有自由行动的时间了。”
金红的火舌探出舔了舔他的指尖,谢行之轻笑了一声说道。
周围的一切都在激烈燃烧,地上是凭空出现的金色火焰。
等人彻底没有动静了,谢行之便走了出去。
他现在需要让长乐宗把抓住擅闯宗门贼人这个消息传播的更广一些。
然后找个机会让别人看到安朝阳逃出去。
走昏暗潮湿的石窟,谢行之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后方的石窟重重砸下彻底关上。
洞窟那一片寂静无声,皮肉烧焦的味道配合着焦褐味弥漫在鼻尖,安朝阳的手臂上出现了金色的纹路,一路延伸到脖子。
指尖微颤,安朝阳缓缓的握紧了拳头,睁开了那双和他头发如出一辙的栗色瞳孔。
魂魄被袭击触发了13保护罩的机制,部长留下的保护罩,最后一次护住了他。
而此时安朝阳眼前收到了部长在之前就写好的延迟发送的邮件。
静静的看完邮件,安朝阳对之后的要做的事情已经烂熟于心。
晚风吹过,地上洒满了如同银片的月光。
白兆一同意的很快,微生羽长也不好拒绝,于是屋内的两人很快收拾起了东西
“你们收拾东西干什么?”路安商看的目瞪口呆。
“去皇城。”微生羽长依旧简言少语,袖子一挥就将地上的凳子全部纳入空间。
看到这副光景,路安商不可置信的瞪大的眼睛。
他和微生羽长境界差的太多,只要微生羽长不主动外放威压,路安商没办法察觉到她是修仙者,他还以为她们都是凡人。
她这一手不需要储物空间直接将物品纳入自己芥子空间的能力,至少也是要达到元婴境界才能做到。
“你……你和白妹妹都是此等境界的大能吗?”
路安商的目光在地面和微生羽长之间来回切换,半晌才憋出了一句和白兆一有关的话题。
“我不是哦。”
听到声音的白兆一探出头来,顺口说了一句,将手中看不出具体用途的木雕塞进了微生羽长手里,让她一起收起来。
“!”
路安商不知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开口。
“你你你不会是出窍期吧,那我岂不是应该叫你白姐姐?”
“不是哦,我是凡人。”
将东西打包,白兆一随意的走来走去说道。
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快走到路安商面前伸出了手说道。
“我们要去皇城了,你现在身体好的也差不多了,随便给点什么报酬,你就走吧,不要在这里久留。”
那双靛蓝色的瞳孔距离更近了,路安商感觉自己心跳又剧烈的鼓动了起来,像是战场上被敲击的锣鼓。
“我……我能和你们一起走吗?”
刚说完路安商就想抽自己大嘴巴,连对方去皇城干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万一是有什么很重要不能告诉别人的事呢。
自己碰到白兆一就色迷心窍,脑子跟被狗吃了一样,说话不过脑子。
我简直是个蠢蛋,以前的礼仪的完全白学了。
路安商选择性忽略了,以前夫子来授课时,他都是能逃就逃。
“是这样的,我家在皇城也有产业,我过去就有钱给你们报酬了,不是有其他想法。”
路安商唾弃完自己,连忙向白兆一解释道。
“可以。”
“不行。”
白兆一和微生羽长两人同时出声,给出的却是两个答案,现场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过了一会,她们再次开口。
“不行”
“可以。”
再一次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可以吗?”这次白兆一转头直视微生羽长问道。
“……可以。”
微生羽长沉默一会回答道。
路安商到了同意之后,并没有开心起来,沉默一会儿问道:“……你们走这么快,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担心他还有别的仇人会寻着踪迹杀到这个村子里头来吗?
带上他是不是也有这层原因。
想到这里,路安商抿了抿唇,抬头看着她们说道:“唯独这点还请你们放心,我设了屏蔽气息掩盖踪迹的禁制,我敢保证他们没法察觉到我的位置。”
“这点我倒不担心,你不是说微生羽长很厉害吗?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白兆一唇角勾起一抹笑,扭头对微生羽长说道。
“是的,我会保护她。”
微生羽长的表情十分认真。
她们收拾的东西速度很快一下子房间内就空空如也,考虑到的白兆一是凡人。
微生羽长不想让她受累,于是打算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出发,而路安商也回到他的柴房里去睡觉。
没错。
一开始她们给路安商住的就是柴房,因为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给他休息了,特意将柴房挪的出来。
原本柴火放在柴房里防止被雨淋,被雨淋之后柴火就没那么好烧了,甚至会发霉。
把路安商捡回来之后,微生羽长就把柴火挪到了院子内,现在从路安商那间房间的窗户往外看还能看到一大垛的柴火。
第二天她们特意起的很早,直达皇城。
刚开始微生羽长忘记该如何御剑飞行,动作也不是很熟练,所幸本能还在,飞着飞着摸索的差不多,现在能带着白兆一直接出发。
路安商要跟上微生羽长的速度可不容易,于是他干脆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法器,原本用来逃跑保命的法器跟上她的速度还是很勉强。
路安商被微生羽长甩下半步之遥。
皇城可不像其他城市那么随便,这座城市禁止御剑飞行。
于是她们从城门口乖乖的缴纳银钱才被放进城内。
这里顺便说一下,这个世界一共有两种货币方式,一种是灵石,一种是银钱。
前者是修仙者所用的货币,而后者是凡人所使用的货币。
灵石因为采矿足够多,且利于修真者修炼自身,渐渐的变成修仙者之间的通用货币。
两种货币平时完全互不相干。
凡人得到灵石,也只能把它卖给炼丹师,驭兽师之类的,换取自己所需要的物品。
因为两者之间根本没有汇率。
凡人的银钱对修真者无用,但修真者给的灵石,凡人还是乐意收的。
人总是会生病的,如果有路子就可以去找炼丹师换取丹药。
而且城内的人们都很乐意收。
虽然没有汇率,但是能抵扣一些上缴的税务。
一大早,皇城边缘内的各种摊子便支了起来,卖包子老板娘热情的招揽的客人,卖花女静静的坐在一边,眼神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的花草药材,等待有人路过的时候才喊一嗓子。
“来一支花吧。”
“那要这朵白色的,多少钱?”
“21文。”
看着有人走近,卖花女连忙喊了一嗓子,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她以为不会对自己有回应的客人走了过来。
眼前的女人身形高大,气质矜贵,眼睛上蒙着一块白布,语气十分柔和的问道。
很少看到这么高大的女人,卖花女一瞬间有一些慌张。
对于比自己更高大,更强壮的生物,人本能会有一丝恐惧。
但她听明白了微生羽长的问题,连忙告诉她花的价格。
看到客人点头,卖花女手脚麻利的打算把花包起来,却被她制止了。
微生羽长递过银钱提起那枝花,修长的手指截掉一段枝丫,将花插进了白兆一随意束着的马尾内。
“鲜花配美人,很合适你。”
她微笑着,像是能看见白兆一样望向她,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发梢。
好奇的伸出手,感觉手指触碰到柔软的花心,白兆一轻笑一声,靛蓝色的眼睛宛如海洋一样泛起波澜。
她皮肤白皙,漂亮的长相与皇城边缘完全不相称,衬得人比花娇。
哎!
卖花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们,下意识的捂住嘴,脸上染上红晕。
“请问你们两位是?”
“这是我的爱人。”
微生羽长回答的坦然。
卖花女瞪大的眼睛左看右看,确定没有别的人听见之后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低声道:“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同性之间的感情注定很难被世人接受。
但她很乐意为眼前敢于冲破世俗枷锁的两人奉上一句短短的祝福。
微生羽长嘴角勾起,紧紧握住白兆一的手。
“你这里的所有花都各来一枝吧。”
“好嘞!”
卖花女眼睛亮晶晶的中气十足回答一声,将所有的花各挑了一支,绑成一束,交到白兆一手里。
低着头,捧着花。
被埋在花束中的白兆一好笑的看了微生羽长一眼,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绯红。
这是献给她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