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中,站在台下众人后面的一个头戴斗笠的人高高举起手,众人回头看去,此人头上福建渔民的斗笠压得很低,脸上却戴着一个青铜面具。
“这位英雄请到前台来!”洪如海邀请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便从台下众人中挤到前面走上台去,站在台边上远远地向台上诸人抱拳行礼后,才回身面向台下。
“在下是大明征讨大将军郑成功麾下,水师总兵冯锡范。原本我家公子张锦也应到会拜祭兄督师,但他今天身体有恙,无法前来,便由我来代表,向各位英雄致敬。”
“原来是冯将军!久仰大名!” 洪如海心中又惊又喜,也抱拳回礼。
冯锡范又高声道:
“我军在南方抗敌,此次深入敌后,为减少麻烦,所以佩戴面具,无法以真面示人,请各位英雄原谅!”
武林人士平时经常要处理一些掩头遮面的事情,以避人耳目,台上台下诸人见冯锡范如此解释,纷纷点头认可。
冯锡范接着说:
“郑将军在南国福建、广东等地,心向大明,奋起抵抗,听说中原人士同仇敌忾,非常感动,让我们此次前来结交朋友,共谋大计!”
“好!”洪如海带头鼓掌,表示赞赏,“冯将军,来,这是我教特地从本地酒楼采置的名酒‘醉仙春’!我们各位英雄歃血为盟,共为抵抗相互支撑!”
洪如海说着,端起一碗酒送到冯锡范手中,又回头到桌上再端起一碗,
“请各位英雄到台上各取一碗,我们共饮此酒!”说着带头一饮而尽。
台上台下众人也随后分别取了酒碗仰头喝下。
洪如海冷眼看着各人饮酒,却把袖中的一枚药丸偷偷放入口中吞下。
喝过酒后,洪如海掐算了下时间,提声道:
“各位英雄,今日聚会,也是一次切磋武功的机会。既然有幸请到少林、武当、峨嵋诸派的首长,我们地藏神教也想见识一下各派武功的真传。”
江湖武林中人一旦开口要求“领教”、“见识”、“请教”对方武功,往往是下了战书,挑衅的意味很浓。
不过洪如海事先已经向各派说明了与武会友的程序,所以洪如海说出想“见识”一下真传时,台上各派首长并未觉得冒犯。而台下一众江湖散仙,正想借此机会大饱眼福,根本不嫌事儿大。
“那么哪位先请?”洪如海转头问台上诸人。
台上各派首长都沉默以待,并不答话。
只听台下一个女声,饱含柔媚,音朗声润:
“在下愿向云南水家的长老请教一二!”
云南水家掌门水青波见有人向他挑战,转头向台下看去,却见刚才向大伙宣读檄文的地藏神教总护法高倩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水青波拱手微微笑道:“高师妹,咱们还有必要比试吗?”
原来,高倩多年前在衡山派修学武功,而当时云南水家的前任掌门把儿子水青波送到衡山派来学习,所以高倩和水青波说起来算是同门师兄妹。
“我们兄妹多年未见,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彼此的长进嘛。”高倩声音甜脆,似娇似嗔。
“那就让为兄看看师妹在洪教主麾下的长进!”水青波微笑道。
洪如海微觉醋意,提示道:
“咱们今天比武,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啊!”
接着,洪如海将台上主宾请到台下,数名教众立刻将台子清理干净。
高倩提剑上台,水青波也从随从手上取来日常使用的宝剑。二人在高台上,相互行礼,台下已经是一阵起哄。
“水掌门,请教了!”高倩将手中剑轻轻微抖,摆了一个衡山派日常习剑的起式“飘渺莲峰”。
水青波见高倩用了衡山派常见的招法,虽然自己在衡山派所学,与他在水家所习的武功并不相同,但也按衡山派的剑式作为起势,使出的是“翠鹫苍桐”。此招与“飘渺莲峰”类似,取名自衡山两大山峰“莲花峰”和“翠鹫峰”的名字。使用此两招为起势,是回忆当年在衡山派学艺时的情景,以为叙述二人的交情。
高倩催动身形,直剑刺出,招势尚未触及对方,却扭身回转,盘膝兜转,剑峰划个圈后由下至上撩起,主攻下盘。
水青波自是明白这招的特点,对于直刺过来的剑宛如无视,直接抬腿跃起,由上攻下,直刺高倩上身。
高倩见敌剑由上而下刺来,微一侧身,将直刺化为横撩。左手一挥,掌风扫向对方腰间重要穴道。
水青波当即起腰抽身,一手扣住高倩掌风,一手剑横直劈下。
高倩半蹲斜身侧转,掌心略一用力,抽回手掌同时右脚一挑,踢向对方关节。
水青波意料之中,右腿一划拨开高倩脚尖,剑锋堪堪擦过她面颊。
高倩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体内真气游走如电,已使出“回风萧索”。
二人展开一轮高速交手。剑影如梦如幻中穿插攻防。谁也看不清对手每一招每一式,更难分出高下。只见身影交织成一片,剑光水影般流泻交错......
台下被二人台上的身形错落,剑风交织所吸引,一时惊呼,一时喝彩,一时鼓掌,洪如海等人也不时微微颔首。李香君在台下见高倩招式娴熟,如游龙翔云,也不由得暗中惊叹。
只见高倩一个翻滚, 反手一掠,以“飘渺莲花舞”展开,一轮莲瓣般的剑花向水青波袭来。
水青波使出“疾风劈空”破开这一击,而高倩已迅捷改招,变为“烟雨迷蒙”,一片剑影直取水青波背部。
水青波惊叱一声,一个后空翻躲开,却也险些被高倩追上。
水青波自认自己是客人身份,又是与同门师妹较量,本应谦让,所以数十个回合后,便打算假意不敌而认输。
这时,高倩乘胜使出三十六式“萧瑟落叶”,水青波本能防御三十四式,却在最后两式故意落于下风。只见他身形一晃,使出“天地莫及”,手掌朝地面虚击,借机脱身而退。
水青波刚要拱手认输,不料高倩剑速未减,突然如鬼如魅般欺身而进,转眼就到了水青波面前。
高倩疾速伸指,点中水青波胸前膻中穴。内力注入,水青波一愣,感觉这并非是衡山剑法,刚要用内力相抗,发觉丹田之气完全无法调动,大惊之下,只觉胸前一麻,腿上立刻没有了知觉,不由得仰身跌倒。
台下观众一片哄然。
“云南水家就这点本事?让一个女人打倒在地?”
“水青波是在放水不成?”
“那女子功夫确实厉害,最后那一式真是快如闪电!这是哪派剑法?”
水青波虽然心存谦让之意,但发觉内力无法调动,也是奇怪。见败势已成,便想起身说几句恭维之辞,但发现腿脚已无知觉,心中大惊,知道是被封住了穴道。
“哎呀,师兄,小妹失手了!”高倩满脸关切,抛剑蹲身作势要扶起水青波。
“没有没有,高护法武功确实大进,是师兄我落后了!”水青波强笑道。
高倩佯作不知水青波穴道被封,举手呼叫水家的随从扶水青波下台,自己也作出惴惴不安之状,跟了下去。
不料,台下又一女声扬起,
“高护法留步,我想向你讨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