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停电后不久，沈清焰发现便利店内的一些异常处。
首先是灯光不对劲。
即使来电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重新亮起，但那灯光也总是莫名一闪一闪的，忽明忽灭。在即将灭掉的那一刹那，光还会骤然变成红色，显得店内惨淡无比…
还有就是，便利店整体变得更旧了。
墙上贴着的纸张卷边，地砖四角发黄，还有不明的液体从天花板上滴落，店内温度也骤然下降了许多。
沈清焰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利落将刚得来的两枚空白标签贴在商品上。
商品塑料袋上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像是放了很久，里面的食物都发霉发烂了，看着不再鲜美诱人。
她食指沾起一点灰，又吐气吹掉，环顾这间空无一人的深夜便利店，忽然有种时过境迁的荒诞感。
我到底在这便利店里待了多久了？
食物都腐坏了，我会不会也随着腐坏？
不对，不能想这个，这些都是幻觉。
沈清焰使劲摇了摇头，将内心的荒诞感驱逐。
我只是进入了诡域，在玩一场便利店游戏。
沈清焰猜着，这个深夜便利店，它在影响我的精神值，每过一个小时，我的san值就掉得更低。
刚上班那会光鲜亮丽的便利店是假象，肮脏、颓败才是它的真实模样。
沈清焰尝试着往好处想。
她看到了真实的便利店，再探索探索，也许能发现点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线索呢？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味道是从仓库里传来的。
不知道现在仓库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沈清焰抬头看了眼时钟，时间来不及，她留了个心眼，回到收银台，打算等顾客走后再去仓库看看。
——营业第7小时——
第一个来的客人是小混混。
沈清焰看着他神色怪异地走进来，又地走去售货区，这期间小混混没有说任何话，以往他进来总要嘴贱调戏下员工才甘心的。
这次倒学乖了？
还是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已经心灰意冷放弃挣扎了？
不，在凡事要做好最坏打算，一定出了什么变故，依照小混混外厉内荏的性格，他知道自己的结局，肯定会要死前奋力一搏的。
小红那小女孩都会闹，会挣扎，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沈清焰死死盯着他那半透明的身体，试图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什么来。
可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小混混只是照常拿了售货区上的商品，沉默地前来付账。
“结账！”
他一只手将商品甩在收银台上，态度猖獗，但声音却比以往弱了不少。
“好的，现在为您结……”
沈清焰话没念完，嘴角微笑的弧度一僵。
商品的数量不对。
食物单上显示小混混的饥饿程度高达8，他必须购买双倍的食物才能消除饥饿。可这收银台上只有2件商品。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和一根火腿肠。
什么意思？
他吃得饱吗？
只买这么点东西是已经放弃挣扎了？
他想活活饿死？
见收银员拿着扫码器不动，反而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小混混心里有些慌乱，左手往后藏，生怕被她看出点什么来。
他吞了口唾沫，大声催促道：“你在磨蹭什么啊？结账啊！”
扫码器扫过2件商品，报出了价格。
小混混听到报价声后立刻挖出了自己的肠子，丢了过去，肠液溅得收银台黏糊糊的。肠子里还有未消化的酸菜根，小肠挤着大肠，血肉溃烂，模糊看起，还真挺像一碗黑暗泡面。
辛臭味席卷而来，沈清焰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但她顾不上这恶心，也没急着将货币扫进抽屉里。
她听着扫码器里清晰在说：“注意！请注意！金额有误！金额有误！”
“这位客人。”
沈清焰拿着扫码器敲了敲台面，眯着眼睛瞧他，“你是不是……偷东西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胡说！”小混混声音骤然拔高，“你凭什么污蔑我！有证据吗？！老子才没偷东西！”
沈清焰语气冷冷：“那请你也将另外一只手拿出来，我看看好吗。”
小混混身形一僵，他咬咬牙反驳：“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个穷酸收银员，你想看老子就得给你看？好大的面子啊！”
想起井山在店外说的话，他稳住心神，态度更加跋扈，“行啊，你想看也行，你从收银台出来，我就给你看！”
沈清焰：“……”
“怎么样？”看到沈清焰脸色变青，小混混知道现在是自己占了上风，他咧开个丑陋的笑，继续激怒她，“出来啊！有本事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哈！贱人！不敢了吧？老子就知道你是个怂货！”
“……”
员工守则3中，要求收银员每次收银时必须得确保收到的金额是正确的，如果错误，那么就是属于违规。
如果是遇到顾客赖账，不肯给钱，那么可以呼叫保安。
可小混混这种行为不是赖账，而是偷窃。
员工守则中关于偷窃的只有一条，杀死小偷。
沈清焰现在就恨不得亲手杀了这混混。但她不能。
员工守则2要求她必须站在收银台内，微笑为客人服务。
去他爹的微笑！
她被人利用规则漏洞摆了一道，还笑得出来？！
沈清焰进退两难，她所面对的难题是，如果放任小混混走，那么自己就违反守则3；
如果从收银台出来抢回商品，那么违反守则2.
不管哪一种选择都是违规，而且都有危险。
员工违规，顾客是可以攻击员工的。
在这短暂的沉默内，沈清焰在脑子里迅速比对了一下违反守则3和2的下场。
按照之前的经验，顾客的攻击是有限制的。
违反规则3，她只会被顾客攻击一次；可若是违反规则2，从收银台这个安全区域走出来，那就不能确保顾客能攻击几次了……
想清楚之后，沈清焰没有丝毫犹豫，不再执着于让小混混交出偷窃的商品。
因为她知道那没用，小混混此刻再怎么叫嚣，都是为了引她出收银台，然后好咬死她！
现在沈清焰心中暗暗赌，赌混混有没有猜中她的守则2，赌他知不知道自己没有完成收银工作就算违规。
“哈哈哈哈！出来啊出来啊！你就算怀疑老子偷东西又能怎么样呢？你敢出来吗？”
收银台外的小混混笑得格外张狂。
井山那家伙说得果然没错啊！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既然他买不起商品，那就用偷的！他进店之前有多畏惧死亡，现在就有多畅快！
“她的肉啊，可是极致的美味！”
畅快之余，小混混想起井山说过的一句话。
极致的美味吗……
小混混吞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