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今和利安低声交谈着什么,一旁的能者无人知道。
利安抬起腕表看时间,淡淡说道:“下午四点了。”
从墓室入口集结到现在,堪堪不过五小时,密室里看不到外面的天光,只是现场死伤过半,遍地都是碎肉和鲜血,无比的惨烈,只让人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观今沉默地抬眸,幽暗晦涩的视线滑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埃布尔将凌乱的黑袍子轻轻地盖在西维亚的身上,可能是长期盘踞在心头的问题已有了个明确的方向,他身上的沉郁消散了很多。
余偏星显然被观今那句指责陷入深深的懊悔里,他神色恹恹,惨白着脸一言不发。
李思臻则随时注意余偏星的伤势。
还有一人,同利安一样,自始至终在旁观,最多偶尔脸上神色有稍许的变换。
观今转身往姚雪青那边走去。
姚雪青一怔,她下意识地举起她的剑,手里也捏起了剑招,只要观今动她,她绝对会拼死对抗。
姚雪青眉毛皱起,她声色俱厉地先发制人道:“孟观今,你和落日国的阴阳师勾结,残忍虐杀同胞,回国后就等着玄盟的制裁吧!”
说着她还一副大气凛然的模样,那架势仿佛要和观今决一死战似的。
姚雪青这话一出口,李思臻猛地抬头看向她。
李思臻沉默几秒后,觉得姚雪青这番话无比的荒唐,他忍不住开口埋汰道:
“姚剑师,同胞三死一重伤,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过来关心一下,领队可不是你这样做的!”
姚雪青扬眉,脸一沉冷笑道:“李思臻,你和孟观今沆瀣一流,势必要和我这个领队唱反调吗?”
李思臻直接气笑了,他嗤笑一声后道:“谁和你这个傻叉计较,被裁风阁那群人天天捧着吹大师姐威武,脑子被吹傻了吗?”
姚雪青也没想到李思臻嘴巴这么厉害,怒目气结道:“你!!”
观今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她打量姚雪青片刻,气定神闲道:“大侄女你这确实不正常。”
姚雪青气得柳眉倒竖,大声反驳道:“休要血口喷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玄师见到前辈还是这种态度!你的家教呢?”
观今扯唇,呵呵轻笑了一声,沉声道:“往日不管是在周家别院,还是玄盟,亦或是前几天刚到这永恒庄园,只要遇见你亲爱的周叔叔,你都巴不得化身成一条哈巴狗围着他跪舔,这可不是我逼着你做的,几乎所有人都见过!”
观今抬眸,看着姚雪青气得快跳脚了,又补了一刀:“你明知道我是你周叔叔官宣了的道侣,当着我面扭转事实,目无尊长,强词夺理,恶语相向,很难想到你是当年名震江湖‘君子剑’姚剑思的亲生女儿!”
李思臻看观今嘴皮这么利索,激得姚雪青眼角的干纹都深了几分,不由佩服起来。
观今蹙眉,眼眶充血,直勾勾地盯着姚雪青:“金家余孽蔡阿嬷夺舍成冰厦,偷袭你周叔叔,平日与你周叔叔交好的余道医几乎是同时就冲出去要制止,你呢?就站在这冷冷地看着悲剧的发生?然后指责你婶婶我是罪人?”
“蔡阿嬷和司德均被我击杀,你也自始至终冷眼旁观,周遂死的时候你可半滴鳄鱼的眼泪都没有流哦!”
观今的脸彻底沉下来,她眼里含着寒冰,杀意一下就弥漫了出来:“你是她俩的同伙吧?”
李思臻和余偏星面面相觑,使劲回想起今天进墓室以来发生的所有一切,这姚雪青的反应确实不正常。
姚雪青铁青着脸,她胸脯剧烈起伏,显然被观今这一番话气得不轻,但她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后她冷哼一声扭头道:
“我、我只是被这场剧变吓到了而已。”
姚雪青这理由把自己给说服了,下一秒她就举起剑只朝观今脖颈而去:“蔡阿嬷和司德之事还待玄盟调查,你虐杀同胞强行灭口罪证,我现在就要替玄盟和成张二家讨回公道!”
见姚雪清一言不合就动手,李思臻眉头一皱,他右手中指无名指交叠勾结,几缕藤蔓就从姚雪青腿边盘绕而上,紧紧地缠上了姚雪青的剑柄。
姚雪青运转功法,三两下就绞断那藤蔓,她开口警告道:“李思臻,你莫要插手领队做事,小心玄盟事后追责于你!”
观今看姚雪青这副言辞义正,威武雄壮的样子,顿觉好笑,她也真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姚剑师,你这戏演得太过了!表情是我见过最浮夸的!”
姚雪青剑势一顿,她瞪着观今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胸中郁气顿生。
李思臻和余偏星看着观今笑得前仰后合,都拧眉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
观今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她稍稍止住笑,语气悠悠道:“你以为我没洞察到这密室的空气里有灵玺镜的灵气波动吗?”
灵玺镜!?
经常出入玄盟的李思臻和余偏星当然知道灵玺镜是什么。
灵玺镜只要捕捉到灵气波动,就会立即监控到实时情景。
李思臻严肃道:“孟玄师,你说的可是真的?”
观今瞅了他一眼,点头:“千真万确。”
她又道:“不止我,阴阳师的鸠鸟从一开始也捕捉到了,这里除了我们,差遣式神这种灵体的阴阳师也是感知灵气波动的行家。”
李思臻脸色晦暗不明,一开始他只想站在道德底线上对观今和姚雪青之间的争执做壁上观。
而现在姚雪青竟然私摄灵玺镜这种监控法器,那他就不能在做旁观之人。
观今双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说道:“今早从庄园出发到墓室门口集结,玄盟五人是到的最晚的,恐怕这一路上姚剑师你都借着要休息的借口一路上布下联结仪。”
李思臻和余偏星恍然,今早确实是如此。
一路上张明新那个小姑娘尽管发现庄园的侍从在带他们绕路,也没出声叫苦,反而是姚雪青都在不停地抱怨,玄盟全程至少休息了五次。
观今偏着头,轻声道:“你睡觉的卧室还藏着一台卫星发射器呢!”
姚雪青沉默半晌,她收敛起面上得理不饶人的骄恣神色,抬眸问观今:“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