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彻斯特家主心情多云转晴，早上由于病痛折磨的抑郁一扫而空。
亚麻色卷发美人西维亚细声细气地疑惑道：“恐怕家主您也有了什么奇遇吧？”
西维亚悄悄地打量着家主露在面具和袍子外的小半张脸和右手。
那脸是种不常见太阳的病态惨白，细腻的一丝干纹都看不到。
而那手也是莹润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干干净净。
她打量家主的目光尺度把握地刚刚好，是一种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的好奇心。
最后西维亚由衷地总结：“您看起来可太年轻了！”
余偏星暗暗点头，刚才家主说他救鱼的时间可是五十多年前。
但这家主身上的气息不是玄门修炼之人那般。
兰彻斯特家主本来摩挲轮椅导向轴的手听到这样一句赞叹，他的动作一顿。
显而易见，家主这边的气压低沉下去。
西维亚俏皮地吐吐舌，没有继续说话了。
“家主先生，我可以开始了吗？”观今好像没看见这一番小插曲，只开口认真地问道。
家主抬眸，唇角浮起一丝友好的微笑，刚才的低气压荡然无存：“那我需要为你准备什么用品吗？请孟玄师尽管开口。”
他高傲地朝零零散散站在同一个方向的能者，抬起了秀气的下巴：“其他能者都在这里，能用得上他们的你随意指使。”
“麻烦家主将这饲养缸里的水放一半出去。”观今指着那几乎有三层楼的饲养缸说着，“这只是微创小手术，请家主放心。”
家主点点头，伸手轻拍亚文的左手，让他去操作，自己却操控轮椅亦步亦趋地跟在观今身边。
亚文操作着控制台，几声夹杂着金属声的闷响，饲养缸缸体侧面伸出数根透明的管道开始放水。
众人都抬头注视头顶那缸荡漾粼粼的碧水。
姚雪青忽地开口：“我倒是真没见过孟玄师动手医治动物。孟玄师都没说清这怪鱼脑子里长了个什么东西？”
她语气倒是没有什么阴阳怪气，只是一般疑惑。
出了华国，华国的脸面要玄盟和孟观今共同守护，尤其是眼下这多方竞技的舞台。
这一点，娇纵如姚雪青还是能明白这一点。
观今侧脸看了她一眼，随后才说道：“待会大家都知道了。”
姚雪青碰了一个软钉子，她咬着牙根气鼓鼓地回到玄盟的队伍里。
那边的驱魔猎人嘻嘻笑道：“你们华国的玄师一点都不团结嘛，尤其是这个大妈和那个孟。”
姚雪青双拳捏紧，扭头怒视佐拉。
今晚她还真当成晚宴了，穿了紧身鱼尾裙参加，连剑都没带，不像成冰厦和张明新是把自己的木剑背在身后的。
观今关注着水的深度，看到了合适的深度立即出声：“行了。”
在场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到了观今身上。
观今后退两米助跑，足下轻点，整个人拔地而起。双脚在光滑的缸体上借力，几个呼吸就站在饲养缸最上面的直角处。
观今垂首观察着乌斯。
乌斯还没隋城古玩街店铺的白金龙鱼长的好看，只是它头顶那对小角出奇地别致。
观今心中一叹：乌斯并未开灵智。
兰彻斯特的家主抬首看着观今站在那上面发呆，也没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观今下一步举动。
观今从小洞天里摸出一个白玉祥云精雕盒子出来。
“咔哒——”
她抠开了白玉盒子底部的机关。
转眼间具化的冷白寒气溢了出来。
家主眼底的兴致更浓了，操控着轮椅去操作台那边看720度实时监控传来的画面。
家主定睛看向那打开的白玉盒子，但真正看清那盒子的东西时，他沉默了。
那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四条几乎跟乌斯长得一模一样的鱼，那鱼大小还没有成年女子的手掌大。
只是那鱼们的眼眸都是银色的，而且新鲜地仿佛傍晚才从水里钓起来似的。
大鱼吃小鱼？同类的小鱼？
衍清大陆上也有极肖似乌斯的鱼兽，也叫双须骨舌鱼。
但是比乌斯，比古玩街那条风水鱼都要凶残很多，嘴里的獠牙都伸出了鱼唇外面，腮边更是有一圈夸张的扇形鱼鳍。
观今停下对老家的回忆，她右手捏了素心指，中指轻点脑门，丹田里的驭兽心法运转。
躺在缸底的乌斯突然动了。
它像一只闻到鱼腥味的小猫，不顾一切从水底直线距离朝水面冲去。
甚至势头过猛，直接跃出了水面。
观今眉眼一凛，右手掌心对着乌斯一扣，乌斯就被她固定在了半空，只有鱼尾留在水面之下。
乌斯好像毫无察觉自己的困境，仍然对观今那白玉盒子里的小鱼如饥似渴，它的鱼鳃仍像往常一样规律性地张合。
观今抬首一招，乌斯从远处漂浮了过来，她随意将那一盒子的鱼粮放置在旁边，左手捏住乌斯的鱼鳃，右手抚摸着乌斯的头部。
乌斯身上全是滑溜溜的黏液，浸染得她整只右手反射着地下室所有的光源。
终于，观今摸鱼头的手指停了下来，她嘴角浮起一丝轻松的笑容，食指和中指屈起，像敲门一般，对着乌斯的头部咵咵两下。
夏尔在下头大声叫着：“你对它做了什么，它说头好痛而且快要吐了！”
余偏星扯着周遂的衣角，用眼神问他：那鱼脑震荡了吗？
观今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尾衍清大陆的特产到乌斯口中，右手扣在乌斯脸上，将那鱼嘴堵得严严实实，小臂再微微使劲。
“噗——”
一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空气爆鸣响起。
与之同时，乌斯身上的人腿瞬间气化，整条鱼身软哒哒往后瘫软倾倒。
观今松开手，任乌斯缓缓跌落缸底。
她面无表情地就着缸里的水洗着指间的黏液。
她心里微微叹气，都说鱼只有七秒记忆，连乌斯也是如此，它拳头大小的鱼脑里除了吃和主人，什么有用的记忆都没有。
“它、它翻肚子了？！”成冰厦难得地结巴起来，他指着刚触底的乌斯将鱼腹朝上，整条鱼瞪着茫然的鱼眼，好像已经鱼魂离体。
佐拉和维尔拉对视一眼，玩味的神色浮上她俩的脸。
鱼死了？姚雪青一窒，偷偷侧眼去看兰彻斯特家主的神色。
那边的灰眸家主微微侧脸，面具遮去了他脸上所有表情，这边的能者什么都看不到。
观今拿起白玉盒子将里面剩余的口粮都倾倒在了水里，整个人转身轻松滑落地面。
刚才令乌斯垂涎欲滴的口粮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但是乌斯没有任何反应。
他仍鱼腹朝上地躺在缸底，连鱼鳃都没有动静了。
“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夏尔抬眼瞅了一眼观今，忍下心中的怒气，“这位孟玄师太暴力了。”
他的兽仆在旁边点头赞同。
利安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角，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让娜和可宁没表态，但都在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有人说出她俩心中所想，埃布尔揽着西维亚，一脸意犹未尽：“刚才孟好像在杀鱼，动作利落干脆，没有任何一丝白费的动作。”
姚雪青刻意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她恭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家主先生，如果孟玄师刚才出了差错，请不要将玄盟连坐责任。”
李思臻闻言朝姚雪青走去，站在她的身边。
成冰厦一愣：这么快就要划清界限吗？
张明新嗤笑一声，想都没想就站到了观今身边。
周遂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抽了真空的透明塑料袋，他扯开袋子，拉起观今的小手，将里面的草籽倒在她的手心。
余偏星眼睛一亮，笑骂了声：“祛味芽，真有你的，你还带这些出国。”
他指着那些晒得金黄的草籽给观今科普道：“你用这个搓手，别说鱼腥味了，什么味道都能瞬间祛掉。”
成冰厦站在中间，一脸为难，最后悄悄地站在周遂身后。
埃布尔拉着西维亚走过来，仍说着那腔怪模怪样的华语好奇得紧：“祛味？”
西维亚满眼期冀地看着周遂：“这位先生，等会可以卖一些给我吗？我们很需要这个。”
周遂闻言，他把所有的祛味芽取出来放在西维亚双手中：“客气了，都送你。”
姚雪青哪里还不明白同伴的想法，她还不是为他们着想！她瞪着那边余偏星几人，胸脯气得剧烈起伏：“你们！！”
观今双掌一拊，轻易将掌心的草籽碾碎，草粉遍及她双手的每一个角落。
夏尔仍然没从乌斯那里得到回应，他双眼通红，悲愤至极，冲观今嘶喊道：“你这个杀鱼凶手！”
观今觉得这些人真的太好笑了，她也真的笑出了声，引得夏尔更难受了，张口就哇哇哇嚎啕大哭起来。
观今抖落手中的草粉，她朝兰彻斯特家主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人家正主都没说话，你们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夏尔哭得打嗝也不忘求知心切，朝兽仆问道：“阿龙，什么是太监啊？”
那边被观今q到的兰彻斯特家主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调转了轮椅的方向，朝着亚文点点头。
亚文伸手按了操控台上的蓝色按钮。
饲养缸四周开始震动，喷出干净的水，原本平静的水面竟也开始出现各种频率的起伏。
一阵悦耳的男低音歌曲响起。
片刻后，缸底的乌斯终于有了反应，它翻过身，开始在缸底惬意地来回游动，最后冲上水面叼住它的口粮快乐地一口吞。
亚文微笑地解释道：“乌斯偶尔闹脾气的时候也会装死，但给它放点爱听的音乐，再做个SpA，它就不装了。”
在场众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鱼比人活得更快活，怎么破？
灰眸家主毫无掩饰他对观今的欣赏：“我对孟玄师你非常满意，今日事今日毕，明天的事我们届时再议。”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懒洋洋说道：“也感谢你们演的这出好戏，各位晚安！”
兰彻斯特家主说完这些，亚瑟立即上前推着他往家主专用通道走去。
维尔拉抬起腕表看时间，惊呼：“都11点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姚雪青轻哼一声，提起裙摆率先原路返回。
李思臻对着观今歉意一笑，尾随姚雪青而去。
佐拉见状，肩头轻触伙伴，维尔拉回视她，佐拉挑眉玩味地笑了起来。
兽仆抱起哭累睡过去的夏尔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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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能者走干净了。
周遂开口说道：“我们也走吧。”
甬道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呀——救命——”
张明新竖起耳朵听到前面甬道的楼梯传来重物摔落的闷响，她狐疑道：“好像是姚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