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伽·登里满脸惊恐地瞪大眼睛,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高亢,“陀契!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谋害兄长,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那个“的”字尚未完全脱口而出,冰冷锋利的刀子便如闪电般捅进了他的胸口。
刹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周围的空气。
紧接着,又是一刀、两刀、三刀……
毗伽·登里高大威猛的身躯,此刻在无情的利刃下颤抖抽搐着,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很快他就满身是血,倒在了血泊之中,气息奄奄。
看着眼前这血腥残忍的一幕,毗伽·陀契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冷冷说道:“好了,可以停下了!立刻出去报信!”
弥崎突然出声制止:“慢着!”
毗伽·陀契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满,“弥崎,你想要干什么?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还有什么可啰嗦的?”
弥崎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毗伽·陀契面前,压低声音说道:“陀契兄,你想想看,如果我们两个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而可汗却惨死在这里,其他人难道不会心生疑虑?”
“他们必然会怀疑这件事与我们有关!所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还需要再演一场好戏给他们看。”
毗伽·陀契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向身旁的士兵吩咐道:“来,拿刀砍我几下!”
士兵闻言,顿时面露惊愕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将军,这……这恐怕不太好吧?真的要这样做吗?”
“服从命令,动手!”
随着一声怒喝,士兵满脸无奈地紧握着手中长刀,眼神闪烁不定,咬牙朝着毗伽·陀契砍去。
刀光一闪,第一刀精准地落在了毗伽·陀契的手臂之上,瞬间鲜血四溅。
紧接着第二刀又迅速地砍在了他的肩头,伤口深可见骨,剧烈的疼痛令毗伽·陀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他仍然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痛苦。
一旁的弥崎见到此景,连忙大声呼喊:“快住手!够了够了!”
他匆忙上前,从一旁的床上撕下一块布条,动作熟练地为毗伽·陀契包扎伤口。
处理好伤势后,弥崎转头对那名士兵吩咐道:“马上出去通报几位部落酋长,请他们前来此处。”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几位部落酋长就在十几名士兵的护卫下急匆匆赶到了府邸门前。
刚一踏入府门,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道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从门口一直延伸至毗伽·登里所在的房间,沿途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这些尸体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血肉模糊,场面惨不忍睹。
众人心惊胆战地快步走进房间,当看清屋内的情形时,皆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目瞪口呆。
毗伽·登里半倚在床头上,双目紧闭,已然没有了丝毫生气。
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过了片刻,一位老者打破沉默,颤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毗伽·陀契闻言,立刻佯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自责道:“兄长啊,都怪小弟无能,来晚了一步,才让那些贼人有了可乘之机,害得你遭此不测!”
一旁的弥崎此时也连连摇头叹息,随声附和道:“似乎是负责值守的士兵突然发动了叛乱,谋害了可汗!”
“什么?值守士兵都是亲卫,他们怎敢对可汗动手?”
毗伽·陀契紧皱眉头,“此事非同小可,我已仔细核实过,今日负责值守的亲卫多数都隶属于格立的麾下。”
“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格立已经离开焉耆一月有余,他的部下为何要对可汗下手?”
毗伽·陀契无奈叹息一声,将目光缓缓转向弥崎,“还是由你来给大家讲讲具体情况吧。”
众人皆面面相觑,脸上皆是疑惑之色,纷纷将目光投向弥崎,心中暗自揣测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弥崎似乎早已料到众人会如此反应,连忙开口解释:“诸位有所不知,就在前天,赤焉带领使团返回龟兹,他带回了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大唐皇帝已册封格立为安仁可汗,还赐予了他一个汉名:胡顺唐。”
“光听这名字背后的深意,想来不用我再多说,各位也能猜出一二吧?”
“什么?格立不是前往长安追雅斯敏去了吗?怎会突然间就被封为可汗了?这消息是否真实可靠?”
“如此重大之事,岂容玩笑?不出数日,格立必定会重返焉耆!届时局势恐怕又要有一番新的变化了。”
“这...怎么会这样?这和可汗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弥崎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忠于格立的亲卫前段时间调往张三城,你们可知道?”
一名中年汉子不耐烦道:“别拐弯抹角,直接说可汗的死与格立有何关系?”
弥崎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各位,唐廷对于我们的企图想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他们册封格立为傀儡可汗,目的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弥崎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给其他人一些时间去消化他所说的话。
“格立如果要获得所有人的承认,成为名副其实的可汗,你们觉得谁会是他最大的阻碍?”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小声地议论着,但很快就安静下来,等待着弥崎给出答案。
弥崎环视了一圈四周后,再次开口:“我们好几万的兵马,面对唐军时都不敢轻易言胜,格立手底下的兵力不到三千,凭什么他就敢前往张三城抵挡如狼似虎的唐军?”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质疑。
“今天晚上是格立手下的人负责值守,你们觉得可汗的死是个巧合吗?”
听到这里,终于有人忍不住附和道:“没错,照这样看来,格立确实有杀人的动机!”
另一人反驳道:“就这样匆忙下结论,会不会有些过于武断了?这么多年以来,格立对可汗忠心耿耿,上次在高昌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挺身而出救下了可汗,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弥崎笑了笑,“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格立只是个亲卫将军,保护可汗是他的职责所在,而现在他背靠唐廷,得大唐皇帝看重。”
“在权势面前,父子相残屡见不鲜,何况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众人面面相觑,弥崎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不是没有人怀疑毗伽·陀契,但看见他浑身染血,一脸悲戚,质疑的话又说不出口。
一名老者缓缓开口:“可汗已死,格立即将返回,唐军极有可能趁机发动突袭,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心不能散,必须马上推举新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