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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熙佑年已经成为过去,新朝是在废墟之上建立起来的,国号为“靖安“,意在祈求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新朝的建立之初面临着重重挑战,重建家园是首要任务,安抚民心并之。

雨灾,雪灾,战乱中,能活下来的可都不是简单的人,他们失去了一切,如果这个新朝给不了他们安稳,他们情愿继续当流民继续作乱,哪怕代价是死也在所不惜,这对新朝来说简直就是浩劫。

还有就是旧贵族和新贵之间的暗潮涌动。

如今的朝堂上有三分之一前朝元老,有三分之二是皇帝新提拔的新贵,前朝元老的人数虽然稍稍逊色于新贵,但奈何他们都位居重要的官位,背靠着世家,皇帝如何平衡两者之间的势力,日后如何削弱前朝官员势力,都需要慎重的考虑,以及漫长的布局。

但如今,不管是哪位官员,都是皇帝的牛马。

江义沛就是其中一头,下值之后回到家也还有忙不完的公务,然后被参了个狗血淋头——官员不得把公文要务带回家中,有泄密的风险。

然后江义沛就摆烂了,趁着被弹劾这大好时机,好好休息了几天,最后是工部尚书亲自去请才把人请了回去。

江义沛虽然可惜这几天有点短,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回到了工作岗位。

京城的砖窑早已扩建,在皇帝登基前就已经形成了规模,每日的出砖量都是数以万计,京城的房屋逐步开始修复完毕,城墙和宫殿所用的青砖也已经批量生产,整个京城欣欣向荣,百姓的心,安定了许多。

不少流民选择在京城安置新家,只要每天努力上工,不偷懒,就能分到一间小房子——只是一间小房子,让流民的心停留了下来,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房子就是家,有了房子就是有了家。

期间,皇帝大力发展农业,江家村的稻子经过古代专家的培育,产量已经稳定在八石,也就是将近千斤,还有红薯的普及,也让百姓不再担心会饿肚子。

“桑基鱼塘”传统生态链经过改良也在全国普及开来,生产力的提高,让物价趋于稳定,一路高走的物价终于渐渐平稳,靖安盛世正式拉开帷幕。

这一年,皇帝开了恩科,江修白孜孜不倦地学习了两个多月,终于来到了改变命运的一天,但江修白会紧张吗?

并不。

好歹也是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人,有啥好紧张的。

当即把书一丢,背着书箱就去赶考了。

他是童生,比江修勉矮一截,所以比他多考了一场——原本他们是要回户籍所在地赶考的,但是开恩科,为了选拔人才,学子身处何地,只要有户籍路引都可以在当地参考。

每场考试考三天,江修白出来整个人都萎靡了,他有空间,吃喝上亏待不了自己,但地方太小了呀,躺着睡伸不直腿,趴桌子睡腿又麻,每天都睡不好,怎么考试嘛!

但江修白的临时抱佛脚还是有效的,这不,成功考上秀才了。

第一名?

那没有!

虽然原主苦读十来年,但知识并不是他的,经过两个多月的融会贯通,加上自己的理解,区区不才,刚刚好第十名,可以跟江修勉一起去考举人了!

勉哥就是勉哥,区区“解元”手拿把掐。

至于他自己,区区不才,又是第十名而已。

江修勉强得可怕,会试中轻轻松松拿下“会元”,状元也收入囊中。

至于江修白作为贡生和江修勉双双参加殿试,本来以为自己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水平,勉强能成为一名二甲进士,这也算是为老江家光宗耀祖了,然而没想到啊,皇帝给他封了一个探花!

受宠若惊简直是!

但江大伯说这是他应得的,毕竟他对大盛的功劳一点也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少。

把江修白高兴得呀!

承认他付出是一方面,承认他美貌又是一方面。

探花郎呀!

一定得好看。

官方公认的好看,怎一个臭屁了得。

江修白穿着探花郎的官服,在江筱米面前像花孔雀一样晃荡了好几天,差点被打。

江筱米这大半年来过得是比较惬意的,鲜衣怒马,怡然自得,连带着江筱麦也跟着姐姐四处游玩。

期间还结交了不少高门贵女,这些姑娘们有江筱米自己主动结交的,也有自己凑上来的,高门闺女们,有一部分很看不起江筱米的做派,睥睨她没有千金小姐的仪态,但没有一个敢表露出来。

毕竟,江义沛这个皇帝最宠信的臣子,份量还是够够的,没有人敢给江筱米难堪,看不惯也得憋着,倒也相处得还算和谐。

江筱米也是有几个玩得来的手帕交的,她们还教江筱米打马球,然而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一个个被打得落花流水,都不想再跟她打了。

蒋素英在京城开了一家百草堂,把蒋老爷子高兴地差点心梗,好在蒋素英就在身边,好险将人救了回来,阴差阳错将百草堂的威望又推上了一个新高度。

两个月后,蒋老爷子回去了,蒋济和蒋壶蒋悬留了下来,罗江县和南乡镇的两个医馆交给蒋世打理,他请了两个掌柜的和两个坐堂的大夫,蒋老爷子也时不时过去看看。

他一度感叹,家里的孩子太少,自家的医馆已经开到京城去了,但是人手不够根本管不过来。

蒋世的病情已经好转,最起码已经能认出那个“阿婆”真的是自己的老妻。

......

五月初开的文科,清明前才前放榜授官,历时十个月,相比于往年最少需要一年半的时候相比确实是紧了些,但好在圆满结束。

看完榜,报喜的太监跟江修勉他们前后脚回到逍遥侯府,江里正和杨老太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

隔壁家的江义达和刘氏也一样,接了圣旨立马拉着江修白去被祖宗牌位上香——这怎么不算是祖宗保佑呢!

况且,江修勉和江修白两人都入职翰林院,任职翰林学士。

这下,不回家祭祖是说不过去了,江里正和杨老太第二天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江家村,江义沛当即跟皇帝请假——夭寿的,这大半年以来,他只在过年休息了两天而已,一天是大年三十,一天是大年初一,年初二就回去上班!

皇帝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如今新朝稳固,百姓安居,大手一挥就给江大人批了一个月的假。

至于江家村其他人,例如江义游,江猎户就没有这个殊荣了,上班,继续上班。

马车行驶在回家乡的小路上,沿途的城镇和来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来时断壁残垣,如今欣欣向荣,江义沛看着忍不住欣慰,自己累死累活这大半年,还是很值得的,一路上都笑盈盈的。

反观蒋素英,愁眉苦脸,一问,原来是在忧心江筱米的婚事,被蒋素英一提,江义沛这才想起来,离那道圣旨生效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当即也发愁起来,然而江筱米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好的马车不走,带着江修白骑着马溜溜达达一路采花。

不过话说回来,蒋素英和杨老太真的没少为江筱米觅良婿,相亲局办了不少,有看对眼的,有看不对的。

要是江筱米有进行下一步的意思,杨老太就会很上道地给两人创造机会,一开始嘛,两个孩子也有话聊,眼看又能进行下一步,“吧唧——”一声,成了哥们儿了!

成了五对哥们儿之后,杨老太和蒋素英简直要绝望了,江筱米本事直接摆烂,这恋爱,真的是谈不了有点儿!

该咋滴咋滴吧!

反正这一路上江筱米游玩得挺开心的。

春风三月,游子踏春,恰逢下了一场春雨,野地山林里的蘑菇是冒出一茬又一茬,江筱米翻身下马,发现很多都是可食用的蘑菇之后,带着江筱麦变成采蘑菇的小姑娘,挎着篮子蹦蹦跳跳地往山林里走去。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江筱米极其惜命,不是认识的蘑菇一律不采,至于江筱麦——无所谓,反正她那篮子要经过专业人士筛检才行。

蘑菇种类很多,江筱米东窜西窜之后发现了一大片灰白色的鸡枞菌,顿时迈不开腿了,招呼江修白他们一起过来,夭寿咯,五个小篮子居然装不下,这是捅了菌子窝点啊这是!

因为采菌子耽误了时间,今天晚上是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了,江义沛干脆不再赶路,就地扎营——可得离鸡枞菌的窝点远一些,要知道鸡枞菌和白蚁可是好伙伴,他可不想一大早起来,白蚁们将他当食物抬去给蚁后。

鸡枞菌是一种珍贵的食用菌,与白蚁共生,在现代只在实验室成功培育出菇,基本都是野生菌,价格挺贵的,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胖大厨很久没有遇到这种如此珍稀的食材了,当即埋灶烧火,好好给主子们露一手。

江修勉设计了一款简易的冰箱,路过城镇都会补给,所以冰箱里的食材满满。

胖大厨先是炖了汤,鸡枞炖鸡,汤汁鲜美。

又切了一条五花肉,五花肉切薄片,下葱姜蒜爆香,再与鸡枞一同烧制,大火快炒后改小火闷烧,加入盐酱油等简单的调料,收汁!

闻着就有食欲。

再来一个清炒,最后来一个凉拌。

鸡枞盛宴。

江筱米吃得热泪盈眶——这也太好吃了吧!

因为鸡枞菌不好保存,胖大厨还特地制作了鸡枞油来保存,油炸的时候,那味道,香飘十里,江筱米甚至还带了一坛子回自己的帐篷,就这香气入睡。

春雷阵阵,原本已经放晴的天突然有阴沉起来,如此天气,真不是露营的好时机,江筱米不禁懊恼了起来,然而事已至此,懊恼也无用,大家各自回帐篷休息去了。

殊不知,夜里的雨不仅没有停,,甚至还越下越大,春雷越劈越响,突然间,一道粗壮的天雷直直劈下,就在要劈落到地面的时候突然分成了三股,劈向了三顶帐篷。

帐篷里有五个人,江义沛和蒋素英一顶,江修白和江修勉一顶,江筱米独自一顶。

雷电在接触到帐篷那一刻,帐篷就烧了起来,火光把黑夜照得通明,三顶帐篷里的五个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觉轻的下人听到动静赶紧出帐篷查看,这才发现主子们的帐篷烧了起来,赶紧跑过来,发现主子们一个个都没有动静了,顿时着急起来,大喊着把其他人都叫了起来。

营地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江里正和杨老太都惊动了,江义达和刘氏也赶紧出来,看到如此场景,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江里正还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安排着灭火,安排着把江义沛他们救出来。

原本就下着雨,那么一点活三两下就被扑灭了,但糟糕的是,五个人一点外伤都没有,但就是叫不醒。

江里正也顾不上天黑,赶紧将江义沛的令牌给了一个下人,让他骑马去附近的城镇请大夫。

杨老太守着江义沛他们眼泪不停地掉。

刘氏握着江修白的手,也是眼泪涟涟。

她是怎么也想不通,深受祖宗庇佑的孩子,怎么就会被雷劈呢?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被雷劈了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呢?

但是要是真啥事都没有,为什么怎么喊都不醒呢?

难道是蘑菇?

也不对,晚饭他们是一起吃的,他们都好好的,怎么就江义沛他们几人有事,说不通啊!

焦急地等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下人终于带着一个大夫回来了,大夫给每个人都把了脉,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没什么事,就是睡着了。”

“睡着了?!”众人不解:“那为什么怎么叫都不醒呢?”

“或许是睡得沉了些,无碍,等他们睡饱了就该醒了。”

大夫说话间还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还以为认命关天呢!看把他给累得!

这一等,就是三天。

早上,杨老太忧心忡忡地来看他们,发现五个人同一时间齐刷刷地坐了起来,满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