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泽,赵建泽这个人渣!”傅夫人恨恨开口,面色愤恨却毫无威力,柔弱的人即使是愤恨也不过如此,泛不起一丝波澜。
“傅夫人,既然您知道赵建泽是人渣,为什么还要把秋许留在哪里?难道你没想过他会对秋许做什么吗?”
赵珸柚丝毫没有被傅夫人脆弱的眼泪击倒,冷声询问,她只想为赵秋许讨个说法。
傅夫人看着赵珸柚咄咄逼人的样子,根本无力抵挡,没有人这样严厉的质问过她,这或许也是她这么多年能够心安理得享受荣华富贵的原因吧,傅老爷子想要开口,被她拦住了,她抬头看赵秋许,似乎期待赵秋许能够做出什么反应,但很可惜赵秋许根本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他毫不在乎,她却不能不说,傅夫人抹了抹眼泪,开口回答。
“我没有办法,我本就是和家里断了关系私奔的,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会不会被接纳,我根本不敢再带秋许一起回去,我怕父亲我和秋许一起赶出去,那样更糟糕了,在赵建泽哪里,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啊,我想着等我和家里人说好了就去接秋许的。”
傅夫人说出自己的说辞,却显得格外苍白和可笑。
“你答应过秋许说你会回去接他,你自己也说要去接,为什么后来又食言了?”赵珸柚步步紧逼。
“我没有办法,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我母亲因为担心我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我父亲又坚决不让我把秋许带回去,而且他们不希望赵建泽缠上来,如果赵建泽知道我家的情况一定会纠缠不放,我求了我父亲,但他不愿意让我去接秋许,甚至把我关了起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出门,更别说去接秋许了。”
傅夫人想到那段痛苦艰难的日子,泪水不由得再次盈满眼眶,傅老爷子一边安慰一边向赵珸柚投去不满的眼神,赵珸柚不在乎,但也给了傅夫人恢复的时间,等她平静下来,才继续开口。
“你们为什么突然搬家?而且一回到c市就搬家,就是为了让秋许找不到你吗?”赵珸柚认真开口,想起赵秋许诉说的这段被抛下的曾经。
闻言,傅夫人一惊,猛然看向赵秋许,赵珸柚知道c市只能是赵秋许说的,难道秋许去找过她?她神色带有一丝期待,这样说来秋许是不是还是要她这个妈妈的,他还想她对不对?
傅夫人的想法都明晃晃的摆在眼里,一看便知。
“找过,13岁的时候,没人,现在没想法,无所谓了。”赵秋许对上她的眼神,淡然开口,是真正毫不在乎的样子,但赵珸柚知道受过的伤终究还是留下了疤痕,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秋许13岁的时候去找过你,那个时候他已经穷途末路了,把你当做最后的希望,他带着自己仅剩的一百多块钱和一身刚被赵建泽殴打的伤痕,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长途大巴,他走了很多路,问了很多人,找到了你说的地方,但什么都没有,邻居说你们早就搬家了,你一回去就搬家了,但他还是等了很久,等到自己等不下去,等到自己所有的希望都磨灭。”
赵秋许不想说,赵珸柚却不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赵秋许为了傅夫人受的苦,她也该知道!
傅夫人听到这件事,神色惊讶又悲伤,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秋许他...
“秋许...对不起,当年我回去以后一直被关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联系你,后来有一天他们告诉我说我母亲身体不好了要到首都来治疗,我母亲身体本来就因为我私奔的事情不太好了,所以我立刻就相信了他们说的,然后陪着她来了首都,却没想到他们是骗我的,拿我母亲的健康来骗我,来了首都以后我还是被关在家里,根本没有机会出去,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做,他们很少让我见外人,也没有给我钱,我根本没有办法联系你,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同意让我找你,我真的没有办法...”
傅夫人哭着开口,似乎想要说清自己的苦衷,她将那段从未提及的过去展开在赵秋许面前,渴求他的一点心疼或者心软,她紧紧盯着赵秋许,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似乎想要看到他脸上的动容与温情,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赵秋许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是会被这些说辞轻易打动的人,即使他知道这或许是真的。
“这么多年,您难道就没有一个回去接他的机会吗?如果说您在赵家的时候找不到机会,那您成为了傅夫人,家里应该管不了您了吧,据我所知也已经有好几年了,为什么这几年您明明有能力了也从没想过回去接他?!”赵珸柚无情控诉。
“我..我,傅先生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我怎么还能让他...”傅夫人颤抖着嘴唇,话未尽但意思大家都懂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欠了傅老先生的恩情了,便不愿意再请他帮忙接自己的孩子,很好,说来说去,赵秋许还是被她抛弃的那一个。
“所以归根究底,你就是没有去找秋许,或许有过这个想法,但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实质性的举动,从来没有!”赵珸柚一字一句下了论断。
傅夫人颤抖着嘴唇,却开不了口,好似失了嗓子,发不出一点声响,但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她清楚地知道赵珸柚说的都是实话,难道真的是她的错吗?!
“好了,别逼她了,阿云不想说的,我来说!”傅老爷子将傅夫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来安抚她的情绪。
“当年我是偶然遇见阿云的,那个时候赵家已经没落了,他们逼她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子,那个人声誉不怎么样,而且不是什么好人,但赵家已经败落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所以也无所谓了,又因为阿云年轻时候私奔并且在外生下了你,所以回到赵家以后过的一直不好,一直仰人鼻息的过活,先前还有她母亲护着她,后来她母亲去世,阿云便彻底没了依靠,她父亲和哥哥都只想着买了她这个女儿,换取自己的富贵,是阿云自己偷跑出来,偶然遇到了我”
想起当年的事情,傅老爷子也满是惆怅,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一起待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身体不太好,于是她便照顾我,直到她父亲找到了她,她求我帮她,我不忍心便伸了把手,我们俩结为夫妻,她才免受了这场灾难,阿云这些年也过的很不容易,和我结婚以后也一直在照顾我这个行将就木的人,你不要怪她,她也是没有办法,她胆子小又很善良,一直不愿意麻烦别人,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熬不住了,也不会求我,我知道她的一些过去,但出于尊重,没有去查过那些事情,所以没能及时把你接回来,让你受苦了,是我做事不周到,对不住你。”
傅老爷子诚心诚意的开口,还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让他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也是难得。
即便如此,赵秋许没有任何表情,赵珸柚也没有动容,即使她知道傅老爷子说的都是真话,她也并没有任何松动,因为无论如何秋许受到的伤害是实打实的,甚至好几次赵秋许都快没命了,这不是什么轻易可以消除的事情,并且傅夫人对他的抛弃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些是无可磨灭的事实。
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这次晚宴偶然遇见,或许傅夫人这辈子都不会提出要找赵秋许,或许她会心怀歉疚,但可能只有一点点,就和养一直小猫小狗然后搞丢了一样。
一时之间,四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傅夫人小声的啜泣和傅老爷子的安慰,很快,傅夫人就克制住了自己,她擦了擦眼泪,期待的看向赵秋许,该说的都说完了,她觉得秋许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看着他似乎期待他给出一点回应。
“秋许,你能原谅我吗?”傅夫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傅夫人,无所谓原不原谅,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我今天来,只想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仅此而已。”
赵秋许轻描淡写,意思却是很明确,他不在乎了,无论傅夫人如何,他既不在乎她的苦衷,也不在乎她的愧疚,他只是想要了解这些年被抛弃的真相,如此而已。
傅夫人伤心欲绝,泪更是再一次止不住要落下,赵珸柚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了。
“傅夫人,原谅我无法与您共情,您这样就好像所有的错都是秋许犯得一样,您就是一个完全的受害者,但事实真的如此吗?您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幻想,明明在生孩子的时候就发现了赵建泽的真面目却还是要拖到最后,弄得自己和秋许都是满身伤痕;后来逃跑的时候你但凡带上秋许,即使不被赵家接纳,凭借你之前挣钱养家的能力,苦会苦些,但不至于自己心怀愧疚而秋许备受磋磨;后来,您嫁给傅老先生,却因为不好意思开口让秋许白白多受了怎么多年的苦。”
赵珸柚有些激动的开口,傅夫人的脸色已经苍白,但赵珸柚还是要说,
“他能有现在的一切,除了自己努力坚强,与您没有一点关系,但凡受到这些的不是秋许,或许早就熬不下去了!这么多年,难道您就没想过最坏的打算吗?您就没想过秋许能不能活下去吗?如果不是这次偶遇,您又要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去找这个孩子呢?!说到底,自私的是你,软弱的还是你,现在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你难道还希望和秋许能够母慈子孝,做一对模范母子吗?现实一点吧,就当你们的缘分早就断了,不要彼此打扰了,不好吗?!”
赵珸柚字字句句,无一不是一把把扎在傅夫人心上的刀,偏偏赵珸柚说的句句属实,让傅夫人根本无力反驳,也让她清楚地认清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