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汪浏始终在盯着胡迫丘一人,故而虽然他话里尽是“诸位”,但胡迫丘知道,这些话不过是说给他一人听罢了。
但胡迫丘并不在意,相反暗自有些满足,因为这只能说明他胡迫丘确实是坐稳了江东这头把交椅,即便是在江东政坛颇有些分量的汪大会长,也要敬他三分。
“汪会长,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
大抵是因为汪浏给足了胡迫丘面子,胡迫丘张嘴也不骂娘了,而是文绉绉的郑重表态:“没有你的话,我们桐金帮保证不做出格的事!”
汪浏却是轻笑,双手从腰间放下,犹如未受重伤的正常人,从容依靠床边,摇头淡笑:“胡帮主,您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咱们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件事都绝对算得上出格,只不过都擦着那条最不能触及的红线,而我的要求也就在于此——必须与帝都方面保有能够谈判的余地,不能把事做死,否则你我,还有这间屋子里面乃至外面的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胡迫丘似懂非懂,轻轻点头,复认真问:“那汪会长……我们桐金帮现在要做什么,去捉拿凶手?不管怎么说,汪会长你也是咱江东超凡界的门面,这个节骨眼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报复回去,别人怕不是会觉得咱们江东好欺负!”
说了这么多,这胡迫丘终究还是土匪思维。自觉白费口舌的汪浏低头轻笑,暗叹一声,除了无力感,还有一分释然。
也好,四肢发达的人最适合当刀子使,真要太聪明了,说不定他还驾驭不住。
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胡迫丘的神情,汪浏装作还在思索,又停顿半秒后,才是故意避重就轻,淡声吩咐道:“那倒也不是……但想来如今那杀手早就不知躲进何处,追也无用,不如提前布局,搞一些动静,勾引那刘绛心率军走出基地,我认为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有道理。”胡迫丘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然后问,“那汪会长,咱要怎么做?”
“简单。”汪浏微微一笑,自然道,“打砸抢就是了,反正现在天下大乱,以太暗网的据点都被一个个拔了,也没必要再遵守那什么狗屁条例。”
胡迫丘眉眼大亮,当即叉腰大笑:“好好好!汪会长,你还真是合我性子,我早就想这样了,你放心,我保准让这江东乱成一锅粥!”
汪浏微笑看着,眼里隐含毒辣,嘴上却是温文尔雅的提醒:“不过胡帮主也还是不要做的太过火,毕竟老百姓是无辜的嘛!”
“哈哈哈!”胡迫丘残忍大笑,阴狠道,“这个就不劳汪会长操心了!”
汪浏顿时失笑,摇了摇头,身形滑落,缓缓躺下,闭眼道:“既然事情都已经谈妥,那就劳烦诸位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再睡上一觉。”
“好!汪会长你好好休息!”胡迫丘很干脆,转身便走。
两民党其他骨干互视一眼,见汪浏没有挽留他们的意思,便也纷纷离去,钱漳则是略有担心,目光从始至终不离床榻,可直至病房里除他不再剩一人,汪浏也迟迟没有睁眼挽留,钱漳只得暗叹一声,随人流默默离开。
大门“砰”的轻声关闭,脚步声由近至远,直至完全消失,静悄悄的走廊沉寂了不到片刻,便骤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有路过汪浏病房的护士被吓到,铁盘伴着各种手术用具,“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顾不得捡,护手慌忙推门而入,却见汪浏疯了般捶打枕头,哭得泪流满面:“不……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看到病房里的凌乱画面,护士“啊”的一声惊呼,捂住了嘴巴。
满床的蓝色“血液”将汪浏浸成了影视作品中的外星人,腰间两侧仍时不时有混着晶体的液体缓缓流出,更重要的是汪浏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疯了般撕扯、摔打身边一切能拿到手的东西,枕头里的棉花散落得到处都是,被子也摔得稀碎,就连床榻都被他捶打出一个深深印痕。
伴随护士的一声声叫喊,越来越多的护士与医生手忙脚乱的冲进病房,神情无比紧张,甚至有人拿来麻醉剂,欲图将精神崩溃的汪浏控制住。
然而出乎意料,当医生举着麻醉针走入病房时,汪浏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木然盘腿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哪怕护士将他捆木乃伊似绑在了床上,仍不为所动,像是被勾走了一魂二魄,成为了先天存在障碍的痴呆儿。
实际上,汪浏此刻的真实状态,也确实和痴呆儿没有什么区别,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堂堂一个b+级超凡者,离A级只差临门一脚的天才人物,为何突然无法控制以太能量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只是照例想要运转以太流遍全身,重新体会一下那股让他迷醉的超人力量,腰间却传来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痛,更可怕的是,他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从腰间两侧缓缓流逝,并且……并且还化作了超凡石一样的晶体,从腰间的伤口滑出体外。
难道……难道自己被废了!?
这个可怕的想法一经划过脑海,汪浏便不自觉喉咙滑动,瞳孔猛缩,心头狂颤,完全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成为超凡者之前,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如今拥有的这一切,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乃至于名利与金钱,都是依靠超凡者的身份,巧取豪夺,亲手杀死的人便有上百,直接间接的仇家加在一起,怕不是能囊括半个江东,如果他不再是超凡者,那么,那么他……
“不!!为什么啊!?”
汪浏再次崩溃了,涣散的眼眸重新凝聚,疯了般大吼,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绑了起来!
汪浏下意识想利用以太挣脱,结果却只是让腰间再次传来剧痛,这更加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生活就是这样被普通人绑住凌虐,于是这进一步让汪浏感到发狂,使他变得像条疯狗,在病房中不停地进行无意义的嘶吼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