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芝到了公社食品站,外面排了二十来个人,都是红星公社下属村村民。农忙期间,家家都很忙,来买肉的少,不然排队的人更多。
农户家平常不过年过节,只有家中来客的时候,才舍得买点肉,夏收时候,没大事,一般不登门。
叶婉芝看着排队的人不多,心里乐开了花,今天肯定能买到猪肉,口中泛起津液。想起前世吃饭,只要有肥肉,都会挑出来扔掉,可现在要说叶婉芝最爱吃什么,非肉脂渣莫属。
七十年代人们买肉都喜欢要肥肉,回家把肥肉在锅里煸出油来,荤油可以炒菜用,剩下的肉脂渣放些盐,放入嘴里,咸香鲜脆,好吃的不得了。
8点,食品站准时开门,排队的人群突然活了过来,一个个伸着脖子,昂头往前看,小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叶婉芝也加入队尾俩人的议论。
“一会儿我还得去上工,希望快点轮到我。”
“大婶,这么忙的时候,你来食品站买啥?家里没余粮了吗?”
“我家儿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这功劳大大的,可不能亏待了她,我给她买点红糖”
听到这儿,叶婉芝想,原来不是都来买肉的,那到她,应该会剩不少肉。
叶婉芝接口道:“大婶,只买点红糖啊,坐月子不得吃点鸡蛋?”
大婶看一眼叶婉芝,眼前一亮,这小姑娘咋长得这么俊呢!以前没看到过,不知道是谁家的,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知道有对象没。
“家里养了两只鸡,这季节,虫子蚂蚱乱窜,天天吃虫吃蚂蚱,肥的很,每天都能下两个蛋,够儿媳妇吃。”
叶婉芝看到大婶上下打量她,就猜到,后续会问她私人问题,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紧接着道:“不买点肉吗?肉多补啊”
大婶惊的跳起来:“肉?那么金贵的东西,过年能吃上一回就不错了,有那买肉的钱,还不如给孩子做件衣服。”
听见俩人的谈话,旁边的小媳妇也惊诧的看了一眼叶婉芝,上下打量一下她。
上身一件黄底蓝色小碎花短袖衬衣,下身一条卡其色棉布到膝短裤,脚上的鞋很有特色,看着像是凉鞋,但不是现在流行的塑料凉鞋,而是布的,前边脚趾头和后边脚后跟都露着,中间是镂空的,很特别,又很好看。
虽然身上没有穿最流行的的确良衣服和塑料凉鞋,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叶婉芝穿的好看,穿的有气质。
“妹子,你是哪个村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叶婉芝防住了大婶儿,没防住小媳妇,个人问题还是被问了出来。出于礼貌,她也不能当没听见。遂含糊的答到:“我是下乡知青,以前没见过正常,嫂子是哪里的?”
小媳妇和大婶子一副了然的点点头,果然,村里养不成这么漂亮水灵的姑娘,原来是城里来的下乡知青。
大婶子的热情一下子消下去了,知青终究要回城里的,很少有愿意在农村结婚的,一方面是知青都有文化,看不上农村没文化的大老粗;另一方面是农村家里条件都差,知青不想一辈子留在农村过苦日子。
少许在农村结婚的,也是因为年龄大了,实在是耽搁不起了,才不情不愿的找个条件比较好的。
小媳妇热情不减:“你这衣服真好看,是在哪做的?”
叶婉芝:“我自己在家做的”叶婉芝不想继续谈论身上穿的衣服,这给她一种被评头论足的尴尬感,再次问到,“嫂子是哪个村的?”
听到叶婉芝再次问,小媳妇好似才回过神来:“我是小朱村的,我们村有不少好小伙,我看妹子年纪也到了,我给妹子说一个?”
叶婉芝一头黑线,这个年代怎么了,是有毒吗?躲了大婶儿,没想到小媳妇也热衷说媒。
“不麻烦嫂子了,我有对象了。”怕小媳妇继续追问,叶婉芝连忙低头装害羞。
可惜,小媳妇没接收到叶婉芝的心声,继续问:“哪个村的?姓什么?我们红星公社都是连着的亲戚,没准我认识呢。”
叶婉芝无奈的回道:“台合村的,姓谢”
小媳妇“呀”了一声,然后笑得合不拢嘴:“咱俩真有缘,我表嫂就是台合村的,也姓谢,叫谢红然。”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红星公社几个村都是连着的亲戚,这句话是真的。
“谢红然我认识,是我对象的堂姐”叶婉芝抬头看一眼小媳妇,“快轮到咱们了,先买东西吧,你今天来买啥?”
“我今天来给我儿子买点小米,他快一周了,给他熬点米汤喝”小媳妇说起自己儿子,满脸笑意,整个脸盘都亮了。
叶婉芝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光辉?
八点过后,又陆续来了不少人,等叶婉芝进了食品站,后面又排了十来个人的样子。
“你要啥?”售货员问叶婉芝。
叶婉芝:“有猪肉吗?”
售货员:“今天就来了个后猪腿,刚腿根上的肉已经割走三四斤了,剩下的骨头多,肉少,你要吗?”
叶婉芝:“骨头多,肉少,不得给我便宜些啊”
售货员:“给你按羊肉价格,四毛一斤”
叶婉芝:“肉票少要一半吧,毕竟都是骨头,也不能吃”
售货员眉头皱起,满脸不耐,要不是怕剩下的骨头没人要,他早就发火了:“肉票少要你一半,四毛一斤,你买多少啊,少了不卖啊!”
叶婉芝:“有多少,要多少”
售货员猛地抬头看向叶婉芝:“你等等,我去给你称。”售货员走到放肉的案板前,实诚的把根部骨头切掉,拿起猪腿的后半部分,挂到秤的钩子上,放上秤砣:“四斤八两。”
售货员放下秤,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婉芝,意思是这么多,你一个人要的了那么多吗?要不了就说话,别在这儿充大头。
叶婉芝眼也不眨的说:“把那块骨头给我添上,我按五斤买。”说完,低头掏口袋,拿出两斤半的肉票和两块钱。
售货员喜笑颜开的用报纸把肉和骨头包起来,回到柜台前,把包好的肉放柜台上,先接过叶婉芝手中的钱和票,再把肉递给她。
叶婉芝也不计较他的小心眼儿,拿起包好的肉,转头出了食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