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娇说道,“我是奉姐姐之命,去探望陶良娣时,听陶良娣身边的那个侍女,叫腊影说的。”
“腊影,她说什么了?”
“腊影说,太子那一日下学,就直奔陶良娣所住的椒光台来了,与陶良娣一同用过晚膳,刚说了一会儿话,太子与陶良娣就十分反常似的,天气明明不热,太子与陶良娣却直说燥热难耐,面颊绯红,腊影便去拧了个湿毛巾来。”
“有这样的事?”诸葛忆荪也觉得甚是疑惑,
“是啊,”月娇坐下说道,“腊影说,等她再回来,就看到椒光台的大门已经合上了,几个侍女太监都被遣到了宫门外头伺候,椒光台里头就只有太子与陶良娣在,腊影刚想进去,就听太子身边的人说,太子吩咐了,要与陶良娣说话,旁人一概不许进去,腊影这才不敢进去,姐姐你不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吗?”
“的确有些古怪,”诸葛忆荪疑惑地说道,“常修为何要支开一众宫女太监,独留陶良娣在跟前说话?这个陶良娣我是见过的,性子文静,甚至有些冷僻、不解风情,太子一向不亲近她,倒是常往双鲤的西陵阁去,那一日他们二人为何突然变得这般亲昵了?”
“腊影的疑心就在此处,”月娇说道,“腊影还说,用晚膳的时候,太子的神情就有些古怪,看陶良娣的神情与往日有些不同,腊影也说陶良娣也有些反常,她说她们家主子是最端庄持重的,那一夜竟然当着宫女太监的面,亲自给太子殿下加菜、温酒,还拉了一把太子的手,腊影自小就伺候陶良娣,从不曾见陶良娣对一个男子这么热切,起初她还以为是陶良娣想开了,不曾想后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回头一想,当日陶良娣的种种神情,实在反常古怪,竟然是被失了心智、被什么东西迷住了的样子。”
“被什么东西迷住的样子?”诸葛忆荪琢磨着方才月娇的话,想起了当日甘缪对她说的一席话,“这是一种产自月孙国以北的特殊香料,当地人称作萨朵伊,也叫寒山杜若、落雉果……寒山杜若的花露有迷情之效,常被秦楼楚馆之中的女子买来,加入其他香料之中,以此留住恩客。”
“难道是有人故技重施,又用寒山杜若生事?”诸葛忆荪暗暗说道。
“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诸葛忆荪重做镇定地说道,“你可曾听腊影说,这陶良娣的椒光台中,可用过什么外邦来的香料吗?”
“香料?”月娇喝了一盏茶疑惑地问道,“香料……倒是不曾听腊影说起,不过听内坊局的人说,这陶良娣最是节俭,不要说名贵的外邦香料,即便是各地上贡的香料她都一概不用,陶良娣最喜欢兰花,椒光台内外只养着几十株的兰草,旁的名贵花卉、异香草木也不喜欢,每日的妆发也是自然飘逸为上,不要说香料,椒光台是连一个玩器、一只鹦鹉鸟雀都没有的,只有几大墙藏书,陶良娣平日里最爱的,可惜啊,一场大火,让这些她平日的珍爱之物,都付之一炬了。”
“藏书?”诸葛忆荪听着,不禁笑道,“到底是中书令大人的女儿,年纪轻轻的,不爱玩乐,只好诗书。”
“就是说啊,不像双……王良娣,是最爱玩的,若是旁人住在西陵阁那样偏远的地方,说不定会愁坏了,可是王良娣却不同,西陵阁前面近水塘,后头是花圃,东面还有一大片李子林,整日带着几个丫头在外头玩闹,好不快乐,不像陶良娣。哎,若是陶良娣喜欢玩乐,在宫里多拜访些金玉陶瓷玩器还好些呢,”月娇说道。
“这话怎么说?”
“姐姐你想啊,这大火烧起来,什么东西烧的最旺?还不就是那些藏书和藏书用的木头架子吗?听说啊,这陶良娣殿中的几大墙藏书,一本都没有剩下,烧了个干干净净。”
“藏书……”诸葛忆荪疑惑道,“既然这藏书是最易燃的,说不准这大火,就是从椒光台的几大墙藏书先着起来的。”
“这谁又知道呢?当时椒光台起火的时候,殿中只有太子与陶良娣两个人,如今太子刚刚好些,可是气道被浓烟呛伤,如今说话还不利索呢,陶良娣都不曾苏醒,陪嫁来的四个丫头为了救她,三个都烧死在里头,太子身边的人死伤更重,谁又知道这火是从哪里先烧起来的呢?”月娇说道。
“我总觉得,既然这椒光台中藏书最多,藏书又是最易燃的,这场大火,说不定就是有人看准了这点,才故意为之,等午后你再去问问腊影,椒光台可有人专门看守这藏书?别问得太直了,免得有人心生疑窦,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知道了,”月娇不情愿地答应着,“只是如今宫中流言纷纷,姐姐若是再不管管,那些烂了舌头的,说的可就更难听了。”
“管?怎么管?”诸葛忆荪反问道,“你也说了,如今这流言不止是宫里人在谣传,连京城的市井百姓都流传上了,我怎么管?难道把他们都抓来,摁住了打一顿吗?”
“即便是不能都打一顿,也要抓几个挑头的,杀鸡儆猴,吓一吓他们才好,省的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乱嚼舌头。”月娇恨恨地说道。
诸葛忆荪听着,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只怕看如今这情势,是不顶用的。一会儿将甘绎给我叫来,让他四处查问查问,顺藤摸瓜,找到这谣言的源头,看这谣言究竟是何人散布出去的,把源头铲除了,断了流言的根,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我明白了。”月娇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