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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数不清的瓷坛子,整整齐齐的被码在一整面墙的架子上,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一片。

它们乍一看像是那种酿酒的酒坛,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坛子的开口处都探出一个婴儿的头颅,他们紧闭双眼,面色青灰,俨然是一具具被困在坛子中失血过多的死尸。

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背对黎清,立于摆满瓷坛的架子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是随意摆动着面前一个坛子中的婴儿尸骸。

黎清望着眼前的场景,愣在原地足足半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呼吸都乱了。

“来的很快,我以为你还要等一阵子才能离开那个笼子。”

身着长衫的男人好像早就察觉黎清的到来,此刻才慢悠悠的开口,语气里甚至还带着愉悦的笑意,但当他转身,视线接触到黎清的时候,眼底就浮现出一丝讶异,“嗯?你还带着这具躯体?”

黎清并未回话,仿佛被那些坛子里的婴孩尸体影响到了,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也是他的创造者——白付裕。

白付裕向前走了两步,却将目光从黎清身上挪开,看向山洞的右侧的一个角落,再次出声,“我本以为按你的性子会犹豫很久,等这个人类断气时才会选择夺舍,再借由这个人类的躯体脱困。”

“在察觉你到达此处的那一刻我很高兴,因为你来的很快,肯定是直接把那人的魂魄挤了出去,直接夺舍,也是直接杀了他。”

“我高兴,是觉得你作为我的天生恶子终于有所长进了,摒弃无用的悲天悯人,但我没想到,你为了保住他,竟不惜把自己的魂体封存,承受这具躯体的痛苦,只为稳固他的生魂?”

“你太可笑了黎清,比起曾经分明没有了心脏却为那些与你无关的婴孩长出一腔愧疚的你更可笑。”

白付裕的语调极具讽刺意味,看黎清的眼神与万年前在枯嚎井边看小恶子的神情一模一样。

“若非你的干预,他原定的命数里还有四十几年的阳寿。”黎清稳定了情绪,对白付裕嘲讽的眼神完全无动于衷。

他不是万年前的小恶子了,若非要加个身份,那他也是地府的总判官黎清。

“那又怎么样呢?我是术士,我很清楚人的命数是会变的,他没躲过我,那今天死在这儿,就是他的命数。”白付裕毫不在意的说着,好像害死一个无辜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没错,反而是受害者太倒霉了?黎清没忍住冷笑出声,白付裕还是那样自以为是。

况且,若是他自己想害人倒也罢了,可他是想借黎清的手把人杀死,利用这人给黎清做局,如此一来黎清手里必定沾上因果,可黎清就能如他的意吗?

他在想屁吃。

就算黎清没料到,本着职业素养,他也愿意拉这人一把,毕竟若是每个人都能走完自己原定的命数,地府各部门的工作也能更顺利一些,不需要考虑杂七杂八的核算。

更何况这人也算是帮助黎清逃出了那个笼子,黎清为他稳住片刻生魂,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同样的,若是连黎清都拉不动他了,那就真的只能算是他命里注定。

就像现在,黎清能明显感觉到这人的生魂在逐渐溃散,他撑不住了……

黎清轻叹一声就从躯体中脱离,还是留不住了,他也不是医生,这伤治不好人总是会死亡的。

“嗯?放弃了?其实你继续保住他的躯体,控制他的魂魄,他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白付裕见那人软倒下去,还饶有兴趣的给黎清出主意。

黎清却根本没理他,而是看向了白付裕方才盯着的位置,就是山洞右侧的那个角落。

那里放置着一个铁笼子,里面几只畸形的怪物在地上漫无目地的爬着,看起来很稳定,但黎清知道,就是它们把那人咬成那副样子的。

“这些是试验品,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其他方法炼制天生恶子,只可惜都失败了,因为没有大量的婴儿血液浇灌,营养缺失,把它们养成了贪婪成性只知道吃东西的玩意儿。”

白付裕语气寻常,就像在给黎清抱怨他失败的画作一样,甚至在说完后还侧开身子,给黎清展示那满墙的坛子。

“每个试验品我都只舍得用五六个婴儿,毕竟现在不像以前,我陆陆续续也才收集到这些婴儿,可惜大部分都是不合格的食物,我以为能在其他方面弥补,但事实证明这行不通。”

“做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根本比不上你,就连最后做出来的蝰蛇都只是个邪祟,虽然也优秀,但我觉得跟你还是差一大截的。”

黎清无心听白付裕那叙旧一般的言语,他的注意力再次被引到那些婴孩身上,魂体逐渐凝实,脚步也不自觉往前迈了几步。

白付裕就像曾经和新生的小恶子相处一样,唠唠叨叨,也不管黎清是否回应,自顾自的倾诉,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后退,给失神的黎清让开道路。

“你曾经就是这样诞生的,不过最开始那一批要比这些好得多,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生命力也顽强的很,哪像这些,不是被遗弃的残疾,就是生病虚弱的。”

“想当初供养你的那一批婴儿魂体,可是足足坚持了十年,直到你走出血罐,被我扔进枯嚎井里,都还哭着呢。”

“畜生——”黎清一直安静着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坛子,但他并不是真的听不见白付裕的话,所以在那些言语愈发不堪时,终于触怒了黎清。

他猛然抽出拘魂索向白付裕攻去,白付裕闪身躲过,黎清一击不中就发了疯一般冲过去直接掐上了白付裕的脖子。

只听嘎嘣一声,白付裕的头一歪,当真断了颈部,但他现在并不是人,这种伤害也算不上什么,只是黎清气急,冲动泄愤罢了。

白付裕低低笑着,看黎清目眦欲裂的样子反而很是高兴,也不在意如今被他压在身下掐着,“我从没看过你气成这副样子,你从来都是不声不响,淡漠的很。”

“也是因为你那副样子,我生前才会中计,最终死在你的谋划里……还有,我那好儿子大概也是被你岁月静好的乖顺模样给哄骗了吧?”

“他就是太死板,天资优越、成为最年轻最优秀的家主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被你蛊惑,成为一把刀,亲手杀死了成就他的父亲。”

“你、该、死!”这三个字黎清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他双目赤红,鬼气开始躁动,可胸前那镂空处的煞气压制了他,也让他的鬼气显得颓靡。

白付裕并不畏惧,他欣赏了片刻黎清气急败坏的样子,便饶有兴趣的闷笑一声,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了原地。

“你不是要赎罪吗?那我给你这个机会。”

因为白付裕的突然消失,黎清只能双手撑地维持住平衡,还没等他起身找人,身后就忽然传来几句稚嫩的呼唤。

“黎清……”

“呜呜呜——好疼啊,我流了好多血!”

“黎清!为什么活下去的是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命——”

“还给我,把血还给我!我也要活着,我不要这么痛了!”

“呜……我的…把我的生命还给我!!!”

黎清身形一僵,指尖抓地,颤抖着爬起来,转身就见那些坛子中的婴孩都睁开双眼,嘈杂的哭喊着,凄厉的哭声响彻山洞,震得黎清的耳朵都隐隐作痛。

“不…我不想抢的……”黎清踉跄着后退一步,拼命的摇头,最后失神的跌坐在地蜷缩起来,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试图隔绝婴儿们悲痛欲绝的控诉。

哭声中夹杂着坛子碎裂的声响,还有肉体砸到地面的声音,黎清知道是那些婴儿下来了,正在一步步朝他爬过来,可他就像在逃避,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可他似乎没注意到,右侧角落中的那个铁笼也发出了‘砰砰’的阵阵撞击声。

嗜血怪物开始躁动,它们好像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好饿…好饿……吃了他!吃了他就能填饱肚子了——

……

“这是在哪啊,怎么破阵了都找不到他?”苏谨行绕的有些闹,虽然红点的位置是不变了,但他们都走到与红点重合的位置了,却还没发现白付裕的影子。

爬楼上上下下跑了两趟,白木熙还特意去了趟顶楼,都毫无收获。

“什么情况,他会隐身?”肖景澈跑得口干舌燥,猛灌一口水。

而林裴清还真听进去这句话了,紧跟着询问,“你们术士有隐身符之类的东西吗?”

“有办法隐身,但就算是隐身,如果是近距离我不该察觉不到。”白木熙站在原地张望,他总觉得有什么是被他忽略的。

他们现在身处二层,与红点位置重合的地方是商铺外,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若要藏,那就是七层的一家自助火锅店……

虽然已经跑过两趟,但白木熙在考虑好以后还是毫不犹豫的赶往七层,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

其他人也跟着上去,到达那家火锅店后就见白木熙钻进了厨房,还四处张望。

片刻后,白木熙的视线就停留在了厨房上方的一个通风口上……

“那里…也能藏人吧?”

白木熙架起系统背包里的梯子,爬上去轻松的就把拧着螺丝的挡板生生拆了下来,顺势就爬了进去。

通风管道不会时常清理,自然会有些许多灰尘,但白木熙现在也顾不上自己的衣服了,只专心往深处爬。

其他人也跟在后面,爬了没一会儿,管道就意外的宽敞了点,然而前方的白木熙却停止了移动。

有个岔路口,左右两条路,可手环上的红点却显示着正前方的位置。

“不能确定选哪条,就兵分两路?”苏谨行凑上前询问白木熙。

白木熙犹豫片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点了点头,“我自己左边,你们去走右边。”

“你一个人走?”伞女不赞同的蹙起眉头,“不行,我跟你,让狐狸他们走另一边。”

“也好。”白木熙也没发表异议,只是让双尾带着木棂棂他们跟上了苏谨行等人。

如果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双尾和木棂棂会带他们想尽办法找到他,只是小叽不知为何,并没有跟着双尾他们,而是主动飞去了白木熙那边。

就这样,几人分成两路行进,只不过他们的遭遇似乎没什么差别,都是在走入岔路一段距离后突然感到一阵失重,最后摔落在地……

“阿行?怎么坐在这儿发呆啊?走了,到你上台了。”

“?”苏谨行勉强回过神,就从铜镜中看到了自己装点粉墨的一张脸,熟悉又陌生,眼波流转,金枝玉叶。

似乎是《状元媒》中柴郡主的扮相?

“为什么……”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跌在了地上,而且他不是在现在商厦里吗?为什么会……

“阿行!别发呆啦,迟到了会被园主骂的!他稀罕你,不舍得斥责你,但我可就惨咯~”

那人还在呼唤苏谨行,甚至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也好熟悉,熟悉的让眼眶都晕染上一层雾气。

是墨青,他在戏园子里最亲近的朋友,也是最合拍的搭档——所以,他现在是……回家了吗?

晕乎乎的被抓上戏台,台下是一阵期待的欢呼,凭借着本能,苏谨行随着伴曲儿开嗓,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动作,逐渐让苏谨行眼神发亮。

很开心……好久都没有这样欢喜了!

……

此刻满心欢喜的不止是苏谨行,陶赋轩与陶驭梦正被院长妈妈拽起床,去和小朋友和老师们吃早饭、做游戏,只要看着院长妈妈温柔的眼神,就觉得欣喜将胸膛占得满满的。

林裴清和肖景澈也都回到了生前他们最眷恋的场景中,像是陷进了柔软的棉花里……

而白木熙这边却是有些不一样,他是回到白府,可环境中的细节却与他认知中有些偏差。

他像是误闯入这里的东西,没人能看见他,几个侍从在他面前匆匆路过,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

“你刚从少爷房里出来吧?少爷又发脾气了?”

“是啊,据说是成绩垫底了。”

“可少爷那次不是因染了风寒状态不佳吗?”

“咱少爷要强啊,哎……生在白家,能不要强吗?”

“也是。算了算了,别说了,要是传到少爷耳朵里会挨罚的!”

少爷……?哪个少爷?

白木熙疑惑的朝侍从过来的方向走去,就见一个神情扭曲愤怒的少年,从桌上抓起一个茶杯狠狠砸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