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地点离小镇不远，半个小时车程不到。我们赶到那时，天色还透亮。
远处，几座竹寨坐落在马路两旁。
于洛带的人不多，两辆车二十三人。
用他的话说，大本营要人留守，总不能被偷家吧。再者，他清楚那些小崽子的实力，就算背后有人撺掇，也蹦跶不到哪去。
“站住！干什么的！”
离事发地还有几百米，不知何时被设了路障。
一个瘦猴拦住去路，手中枪口晃动，满脸嚣张跋扈，一副天上地下老子最大。
“叫索伦出来。”
于洛坐在车里动也不动，完全无视车外居高临下指着的枪口。
“他妈的，你算老几。”
瘦猴啐口唾沫，不动。
出人意料的，瘦猴骂完，于洛竟然很是配合，他先在车内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没带武器；然后，在他们的目光中，拉开车门，慢慢下车。
“我是于洛。”
他语气平静：“你问我算老几。”
“不谦虚地说，在麻黄镇这一亩三分地里，我说老二，没人敢说老大。”
“我艹！”
瘦猴表情夸张：“于洛！麻黄镇老大！
什么狗屁东西！你也配！”
说完，他回头冲路障其他马仔吆喝：“你们有听过吗？”
“没有！”
马仔们很配合，大笑叫喊，嘲讽不断。
瘦猴很是得意，转过头，脸几乎要凑到于洛鼻尖，邪笑不断，大声叫喊。
“没！听！过！”
“滚！！！”
我看得很清楚，于洛眉眼陡然绷直，他僵直脸点头，似笑非笑，似是认怂。
上车关门后，于洛抬起右手食指在车窗外空中转了一圈，缓缓摇起车窗。
啪啪啪啪！
密集枪声轰然而至。
前方，设障的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全部栽倒在地。
特别是那个叫瘦猴的，脑袋中了四五枪，眼珠子都不见了。
“三秒。”
于洛看了眼右手腕的电子手表，低声喃喃。
“还是慢了点。”
他从司机手里拿过车上的呼机，对身后卡车发出指令，语气冰冷。
“血洗寨子，一个不留。”
……
接下来的进程，远比我想象的更加轻松，朱红绛口中所说的危险半点都没碰到。
于洛让装甲卡车打头阵，丧心病狂的是，装甲卡车中央，一直被罩住的，竟是一挺重机枪。
子弹就像是不要钱，重机枪疯狂输出，路障几百米后的那个寨子，我们还没开到就被打了个稀巴烂。
还击枪声稀稀拉拉，不多时就已全无。
“洛叔，搜查过了，没有活口。”
有小弟上来汇报。
从始至终，我和于洛都没下车，就这么坐在车里，静静看着。
“找到幡子了吗？”
于洛面无表情，仿佛刚杀掉的那些人还不如踩死只蚂蚁让人上心。
他问的这个幡子，就是被派到这里来监管整个寨子的小弟。
“找到了，只是……”
小弟略一停顿，见于洛没反应，支支吾吾又吐出几个字。
“只剩下脑袋，被挂在马路边，身子……不见了。”
咔嚓！
清脆声响，于洛手上把玩的核桃被捏爆，但他面色还是毫无变化。
小弟识相退下。
车内长久无话，于洛这副模样，我也不好紧着问，只得陪他干坐。
许久，我实在按捺不住，撇了他一眼，准备开口。
“徐杨。”
他却先开口了。
“在缅北，遇到敌人，你千万要记住了，不要留手，不要抱有慈悲心。”
“你不砍死他，他就会砍死你。”
他这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得我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来了！”
于洛眼神死死盯住前方，右手从车后座抽出一把近三米长的大砍刀。
紧接着，他跳下地面，将刀竖插在路中央，跨步站立，正对前方。
我顺着他目光看向远处，视野中，一排身着青绿色服装，头戴大盖帽的人踏步而来。
距离拉近，看清那些人的身份后，我不免有些后背发凉。
那是警方，缅甸警方，足足有一个小方阵，四五十人。
他们怎么来了！不会出事吧！
民不跟官斗，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纵然是在势力混乱的缅甸，纵然是政府军无法完全管辖。
但人家至少是师出有名，人家至少是代表着明面上的正义。
这是自小以来，刻在我骨子里的观念。
“于洛。”
我轻叫他，他不理。
看着越来越近的方阵，我强撑起身子，手上握着的那把砍刀不自觉往身后掩了掩。
然而，魔幻的事情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我原以为那个方阵就会这样直直推过来，把我们所有人缴了械，再带回局子抽打一番。
但实际却是，方阵走到离我们五十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前三排身着警服的人挨个让开，左右退至马路边，同时举起防暴盾挡在身前。
方阵内，前三排人一走，后面三排人完全露出。
统一光头、统一紧身皮上衣、统一宽松黑裤子、统一长筒皮靴、统一……
开山刀！
“徐杨，记住我刚跟你说的话。”
于洛话音落下，一声暴喝，长刀竖立，直冲而出。
“杀！”
身后小弟喊声震天，紧跟其后。
对面，三排人同时亮出开山刀，同样杀声震天，砍杀过来。
双方人马如泥沙入海，顷刻间混杀在一起。
更为奇特的是，那三排警察，竟然保持姿势不动，就这么持盾围住马路，如同看戏一般。
于洛的身手我还是低估了，两米大刀被他舞的虎虎生风，当头就斩杀两个黑衣仔。
但随后他就遇到了困难，对方明显也是练家子，四人联手，团团将他困住，都是见招拆招的打法。
于洛一被困住，我方人马迅速落入下风，毕竟对方是三十人，而我方只有二十三人，还是算上我的。
几声惨叫，几个小弟倒在血泊里。
眼见大家顶不住，我顾不得一旁观战的警察，持刀冲出，一刀劈翻一个黑衣人，加入混战。
我自认为我的身手是不错的，但这群黑衣人全然不顾自己性命，发疯似的朝我冲来，还是让我感觉吃力。
咔咔！
又两刀，再两个黑衣人倒地。
趁这间隙，我扫了眼战场。
于洛气喘如牛，拼命想要从四人中砍出来，奈何有心无力。其余小弟，能站住拼杀的，不足十人，多数带伤。
反观黑衣人，少说也还有十六七个。
我心里顿感不妙，交过手后，我才察觉到这群人来势不凡，他们动作和打法虽然单一，但熟练度和临场经验极高，配合又很好。
对面同样有人专门盯防我，让我也难以发挥。
再这样下去，剩下的小弟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到那时候，我和于洛也得玩完。
“于洛，我来助你！”
我撑地翻滚，躲过一刀后，顺势从地面抓起一把开山刀，借着腾空而起的爆发力，朝于洛身后的黑衣人扔出。
黑衣人警惕性很高，这一刀，被他轻松闪开。
“转！”
我一声暴喝，嘴角露出笑容。
于洛侧身回头，手中长刀伸出，在空中接住刀柄位置，借力转动。开山刀被他捕获，又顺着他的方向朝一个黑衣人射出。
黑衣人精神极为集中，持刀格挡，开山刀随即被他劈落。
但我和于洛配合的这招，又岂是那么容易躲过的。黑衣人劈掉了开山刀，却没挡住紧随而至的于洛的大刀。
黑衣人脑袋如同脆弱西瓜，眨眼被劈掉一半。
这下，围住于洛的四人一下子变成了三个。
于洛乘胜追击，大刀舞动，几招后，再斩一人，黑衣人围困彻底破灭。
周围，其他黑衣人见状，想要抽身去补空。
但我哪里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手中砍刀挥动，不求杀人，只为拖住。
于洛一脱困，战况瞬间好转。
十分钟不到，黑衣人全数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