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日后来到76号上班,自觉神清气爽,刚一停车就有几人怀着揣度的眼神扫视着她们。
李宁玉先行下车,顾晓梦见了外头这般景象,眉头皱了皱又立即舒展开来,“玉姐,等我”
李宁玉停下脚步双手垂着转身莫名看着她。
顾晓梦快走两步,来到李宁玉面前:“手给我”。
自是明白她的用意,换作日常固执扭捏一番,但今日的李宁玉只是抿着唇,挑了下上眼睑,却也乖乖地把手交于她掌中。
五指并扣后,晓梦得意的稍往上举了举,像是宣誓主权般笑的灿烂,“这下逃无可逃了”
“傻瓜”李宁玉嗔怪的看着她“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
“我明白~但是从今日起,别人说你都得带上我,李宁玉与顾晓梦不可分离”永不分离,说着并把手紧握往人眼前扬了扬,俏皮说道,“谁叫我玉姐如此千秋绝色悦目佳人,我当然得尽早标记一下,你是我的”
“走吧”
这一大早手牵手同进76号,自然成为那些人茶余饭后的闲聊,闲聊归闲聊,始终不敢明目张胆,顾及顾晓梦,其实是顾忌佘爱珍。
顾晓梦刚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张成就急急忙忙跑来请她前往三楼特务大队吴世宝办公室。打发了张成,告诉他会马上前往,实则是翻看昨日审讯记录。
令顾晓梦惊讶的是,昨日除了一些零零碎碎鸡毛狗跳之事,关于林道声和梁司他们的审讯记录根本就没有,梁司他们的审讯没有,倒是让晓梦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是安全的,只是这林道声昨日也不做审讯?这根本不是吴世宝作风。本以为林道声会被打残。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顾晓梦拧眉沉思片刻,做了几种预案,一一被打翻,从包里拿出小手枪放进衣服口袋,刚走到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把手枪放入挂在一边的手包中。
待他来到三楼就看到在门口接她的张成,笑着开门请她进去,看屋内烟雾缭绕,吴世宝和张国震早已等她多时。
令人意外的是,李宁玉坐在沙发椅拧眉皱额似有不适。
“吴队长应该不介意我开个窗吧”顾晓梦边说边往窗前走去,没等他们回答就伸手开窗。
“顾科长你在这不用客气,随意点”张国震吐了口烟悠悠说着。
顾晓梦向他笑了笑径直走到李宁玉身边,用手轻抚她的背,另一只手从口袋掏出一条手帕挡在玉姐口鼻下。
李宁玉接过手帕微掩口鼻,淡淡的茉莉香味,眉眼舒展了些。
吴世宝见了这番景象,明白了些什么,立即掐掉了手中烟蒂,给张国震一记眼神示意。
奈何张国震木讷,反而递过自己烟包到吴世宝面前。
吴世宝瞪了他一眼,“我是叫你掐掉烟,没看见两位女士在吗?”
“是是是”张国震一脸笑脸逢迎。
“难怪爱珍姐姐说起吴队长,总是满脸的幸福”一句话把吴世宝拍的心情大好。
“谁不知道我们吴队长是绝世好男人”张国震掐掉手中烟,倒了杯茶给吴世宝。
“好了,我们说正事吧”吴世宝喝茶间偷瞄了一眼李宁玉,此人自刚刚来办公室起,除了第一句礼貌问候,没有其他任何话语,就算此时顾晓梦坐旁边仍然云淡风轻。【莫不是书呆子】吴世宝心中暗笑,顾晓梦居然喜欢个书呆子。
张国震接过吴世宝的话:“前日我们抓捕了林道声后连夜围剿军统上海站,经过一番拼死……”
“长话短说”吴世宝一脸嫌弃,大喝一声。
“是是,我们搜到一封信件”张国震从桌上拿起那封信,在手中扬了扬。
“信?”顾晓梦把刚刚的担忧都放下心来,故意问到,“可有收信人或寄信人”
“没有”不等张国震回答,吴世宝紧接过话,“里面就一串数字”。
吴世宝之所以紧接话头,是因为怕张国震说漏嘴,这信中可不止那一串数字,还有一页白纸黑字两行半,内容简洁:尔等多次刺杀日本高层,皆让其恶劣报复,目前日特正筹备更大行动,刺杀之事请求暂且搁置,望商酌。
吴世宝认为,这显而易见,话语是隐藏方寄与军统站,再转交重庆,只是来不及转交刚好被他们搜到,并且隐藏方与日本特务熟络,知道他们行动,那隐藏方可能是汪伪高层,兹事体大,只能慎重不能伸张。
“数字?”顾晓梦顿时明白,看了一眼李宁玉【合着是想让我玉姐帮你们破译来了】,“可是前晚我记得张队长回来是说,这军统站早有所准备,怎么会遗留下一份信,里面还有这种密电,不会是有诈吧。”
“嗯,国震跟我报告此事时,我也想过,后来打开岩井公馆送来的公文袋,里面详细记录了李副处长帮助岩井合力抓获军统上海站站长陈恭树”吴世宝对于此事向李宁玉笑了笑,既然选择跟日本人合作洗清自己,那她的嫌疑可以完全消去,“此事李副处长大功一件,自会有表彰”
李宁玉微微颔首:“吴队长意思是陈恭树事发突然被捕,定然来不及收好这信件,而此件不为外人所知,军统站的人也做不了销毁,可信度还是有的”
吴世宝听后点头微笑。
“原来如此”张国震此时才明白,还在庆幸当时没有随手扔掉。
“那吴队长叫我们前来,是要破译?”顾晓梦挑眉看着玉姐,李宁玉嘴角微微上扬一些。
“正是,听说宁玉是破译天才,杭州剿总多赖有她,能顶我们所有人”此时吴世宝对李宁玉顿感亲切一些,自觉纳入自己人中。
“不行”李宁玉正坐了一些,“按照规定,一切破译虽交于情报处层层上报”
“什么不行,什么层层上报,大队让你破译就破译”张国震手指着李宁玉,粗鲁地说着,审讯时他已见识了李宁玉的固执,如今见她在吴世宝面前还是这般,一时气来。
顾晓梦凶狠地看着他,“张队长收一收气性”
“国震”吴世宝见了顾晓梦面色,不想出些不和之事,呵斥张国震一声。
“队长他……太不识好歹了”
“国~震”吴世宝怒言。
张国震瞬间焉层皮。
“吴队长,别难为我玉姐了,她向来性格如此,循章办事。”
“唉,可是这东西毕竟……不能见光嘛”吴世宝为难说着。
【什么不能见光,无非就是有功揽功,有财私收罢了】顾晓梦心诽一番,转而笑着“我来吧,虽然比不过我玉姐,但是破译一个密电还是绰绰有余”
吴世宝心里暗想怎么把顾晓梦给忘记了,此人可是美国留学归来,也在情报科任职过,能力应该不差李宁玉多少,早知就不该请这李宁玉上来了,碰一鼻子灰,还泄了密。
“如此甚好,只是这……需保密”
“放心,我从来不做无端揣度,无聊闲扯”李宁玉起身微微弯腰,“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李宁玉正欲往门口走去,突的转头声音柔和又多了三分邪魅,“顾科长,看来我们要避嫌几日了。”
隔着冷静的距离,顾晓梦眨巴眼睛,苦笑着:“无妨,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李宁玉慢嚼着四字,呼吸时颤抖的微微溢满了喜悦,生命的芬芳没有因磨难而抽离【庆幸遇见这样的傻瓜,占满我的视线,再也没什么比她更好的了】。想着,离开的步子也轻快许多。
“晓梦开始吧”吴世宝递上一页纸和笔。
顾晓梦接过,看了眼,不是吴世宝所说的单纯一串数字,而是几个数字和掺杂的字母。【这很军统】心里头笑了笑,身为军统的她一点都不难,正常来几分钟就能搞定,但是在吴张二人这还是得装装样子。
十五分钟过去了,期间顾晓梦又要了几张稿纸,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张国震等的无聊的紧,“大队,这……我……”拿着手中烟盒面有难色道。
“张队长,抽吧,我不介意烟味,只是刚刚我玉姐在,她有哮喘”顾晓梦低头慢慢说着。
“原来啊,顾科长真是大度,这朋友我交定了”说着抽出一根烟递给吴世宝,帮他点燃,也往自己嘴里叼了一根。
吴世宝也是忍了很久,长吸一口解了瘾,“晓梦是船王女儿,可是你能随意交的朋友”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张队长直言直语,我顾晓梦愿意交你这朋友”
“大队你看,我就说嘛,晓梦可不是那些扭捏的富家千金”
“确实,难怪爱珍愿意认你作妹妹”
“我也是直言直语你们不怪罪就好,往后仰仗吴大队和张队长”顾晓梦说完轻呼一口气,递上演算稿和那页纸,“好了”
吴世宝接过,张国震在旁边看着皱眉,“就这几个字,要推演这么多啊,平常以为情报科那些人闲着慌,没想到这还挺复杂的”
“江海金砖正金银行”吴世宝一脸凝重的说着。
“大队这什么意思”张国震疑惑不解。
“暂且不知,日后细细查查吧”转脸对着一旁伸着懒腰的顾晓梦说道,“晓梦啊,爱珍说中午叫你去和平饭店午餐,下午陪她逛逛商场,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好啊,正好很久没逛街了,那今天这算请假么?”
“不算请假,算你外出~公干”
“多谢吴大队,我先走了”
“嗯”
待顾晓梦出去,张国震上前关上门,“大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国震你跟我多久了?”
“五年了,大队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待你如何?”
“自然是好啊,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在跑码头扛麻袋,哪里有这样吃香喝辣,有钱有势。”说到这,张国震一脸感激,“您就是我的亲兄弟,我愿意赴汤蹈火。”
“如今这个世道什么都是狗屁,唯独金钱,你以为这日本人和汪精卫就靠得住?”
“大队?”
“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把你当自己人,自家兄弟有财一起发,哪天南京倒了,重庆的敲门砖就靠这些财了。”
“哥你说吧,我听你的”
“日本人前段时间派了驻扎上海的日本兵大部队前往江海区,你知道去搞什么嘛?”
“嗯?”
“黄金……这些鬼子可精的很,鼻子嗅到的都是真货。”
“你是说刚刚晓梦破译的那密电。”
“鬼子做事向来保密,军统这么机密的手段传发密电,看来这次他们搜刮很多黄金,还要运回到正金银行上海分行”吴世宝镇定的吸了口烟,“既然是军统传的密信,想办法截了他们的黄金,嫁祸给军统,一举两得”
“好主意啊哥,神不知鬼不觉祸水东引”
“你小子还知道祸水东引,不错嘛”
“现在要做什么,我听你安排”
吴世宝思考了片刻:“找一些可信的自家兄弟乔装一下去江海区盯着他们,给我们通信。”
“行,我马上安排”张国震一听立马着急的想出去安排一切。
“等等,我还没说完,快改改你毛毛躁躁脾气”吴世宝吧嗒的烟“打听黄金运回路线,最好能混入运输队伍”。
“这好办,日本人向来苦力活都找我们干,肯定会找我们沿途护送。”
“嗯,去安排吧”
张国震离开后,吴世宝就思考另一张信纸上的内容,拨通了远在江苏清乡的李世雄电话。隐瞒了黄金事件,单把这张信纸内容告诉李世雄。
李世雄接完电话,心下一颤,这可是大事,如果高层有重庆内鬼,那可是要引发一场大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