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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栖野神明 > 番外终篇:陈遂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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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遂行。

今年我三十岁。

我的一生过得很顺遂。

爸爸妈妈、大壮、爷爷、妹妹,还有卿昕。

他们贯彻了我的人生,我很少淋雨,因为我的世界始终有人为我撑伞。

最初是在鹿南。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生活在鹿南。

很幸福。

爸爸妈妈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他们做着一点小生意,似乎没什么生活压力,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争论关于“爸爸妈妈你更爱谁呀“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什么。

三个人组成了一个世界。

爸爸妈妈为我撑风挡雨。

我很幸福。

因为他们给了我无限的爱,舒服的自由,还有绝对的底气。

然而,等到时间来到初中时,和无数个普通的小男生一样,我也开始有了单纯却又无法逃避的烦恼。

瘦瘦小小似乎成了我的错。

一些无法改变的东西成了我被嘲笑的筹码。

女孩子喜欢推搡我,同性看不起我。

我没告诉爸爸妈妈,因为我不想让他们难过。

我在每一次的恶意中重拳出击,打得对方龇牙咧嘴的同时,我也遍体鳞伤。

大壮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成为了我中学时代的第一个朋友。

很难说仅仅因为身形,周围的人对我和他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我是什么感受。

我唯一确定的是,他是护着我的。

王舟是无条件护着陈遂行的。

所以我与他很快成为了最铁的朋友。

与此同时,我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

十二岁的王舟喜欢大他一轮的理发店老板。

直到今日,我仍然记得年少的王舟通红的脸和羞涩的眼。

他是真心的。

我不理解,但我尊重。

总之,我成为了他的幌子。

自己的头发已经剪无可剪的时候,他会扯着我进入理发店,然后大声叫着他心爱的女人,说:“悠悠姐,我兄弟要剪个头。”

好几次差点忍不了。

但看到他已经剪得头都铮亮了,还睁着眼说瞎话让老板给他搞个发型的时候,我又不忍心了。

傻大儿,就随他去吧。

所以我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陪他进了一次又一次理发店,看他眼里的火燃起又熄灭,周而复始。

我离开鹿南那年,是初三毕业。

大壮哭得很惨。

也许是为再也不能碰触的尤悠,也许是为一别将是很多年的我。

最后那个晚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我记了很久。

他哭着问我所有的事情为什么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哭着问我尤悠为什么那么严肃又冷酷地将他驱逐她的生活。

他哭着问我明明说好是一辈子的朋友为什么我要先走。

我能说什么呢?

那个时候,我什么也没说。

他和尤悠本来就不可能,是他一厢情愿地缠着她,被拒绝也没什么意外的。

而我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奔向什么样的未来,更无法许诺他那些荒谬的永远。

到最后,哭得很惨的大壮勒着我的脖子要我承认,我们会是永远的兄弟。

我还是答应他了。

并且跟他说:“尤悠的事,要不就算了。”

我不知道后来他到底怎么处置了这段感情。

在我高一那年,我来到了京北,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我还有一个爷爷,还有妹妹。

印象中的爷爷对着我时大多都不苟言笑,唯独和妹妹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慈祥又可亲。

爷爷也爱我。

妹妹接纳我。

我赠予他们平等的爱意。

但很多时候我其实会想,这个家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是被分割成了两部分的——

我和爸爸妈妈,妹妹和爷爷。

所以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当我还沉浸在巨大的悲恸和不可思议中的时候,爷爷强硬地让我结束未完成的学业回国,我很愤怒。

明明是妹妹害死了爸爸妈妈,现在却让我来为一切负责。

爸爸妈妈离开了,这个家变成了我,妹妹和爷爷,从此我孤立无援了。

很抱歉,我曾经如此阴暗地想过。

可是,赶回来那天,我看到了爷爷和妹妹的泪,我再未生起过这样的想法。

我只剩下他们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的亲人只剩下他们了。

爷爷要送妹妹走。

我不答应。

他没解释,一口咬定不给我任何机会反驳。

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其实也会怪爷爷。

为什么永远对妹妹更好呢?

为什么老是把苦痛留给我承担呢?

那个时候,我当然不知道爷爷佝偻着腰其实那么艰难地在为我撑伞。

我只是没源头地涌出很多愤怒与痛苦。

也许有时候这种尖锐会戳痛爷爷,但他什么也没说。

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爷爷生病了。

他开始忘记我了。

他开始朝我大喊大叫后又无助流泪了。

我心目中那个钢铁一样的老人突然就倒了。

说来惭愧,二十多岁的陈遂行其实很无助。

我应该怎么办呢?

在很多个深夜,我辗转反侧,我不停地问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我应该告诉妹妹吗?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嚷着告诉她,一个摇头说别让痛苦翻倍了。

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拖着。

可是妹妹最后还是发现了。

她失控的情绪让我意识到我做错了。

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我就是做错了。

爷爷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妹妹站起来了。

她接过了爷爷手中那把破烂的伞,温柔地撑在我的上头。

雨滴偶尔会落在我的肩头,但我内心比之前轻松太多,因为我知道,雨变小了。

顺遂的陈遂行是很懦弱的。

我没有想过妹妹撑伞累不累,更没有想过暴雨会不会让妹妹淋湿了头。

我只是单纯地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失去了爸爸妈妈,失去了爷爷,付出了那么多惨痛代价的陈家,终于可以获得新生了。

我由衷地想对妹妹说声谢谢。

没有她,我不知道如何逃出这场暴雨。

可是感谢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

是我的天真让一切无可挽回。

一个电话让我认清了现实,现实不存在侥幸,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给出相应的代价。

而让我成长的代价是——

妹妹倒在了黎明前,在她十八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