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修士，思维灵敏，一目十行，收集信息、处理信息能力都很强。
往往一个瞬间，脑子就能运转上万亿亿次，许多计算不需时间，只需方法。
所以，修士最看重灵光一闪，灵光有了，突破就有了，反之，没有那一抹灵光，再多的的苦修，也只是积累底蕴。
现在，虚真圣人强行让自己脑子迟钝，相当于强行降低脑子计算速度，遇到问题时，解决问题需要的时间多了，自然能撑得更久。
而且，迟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麻木。
麻木不仁，不断让脑子麻木，可以对很多东西脱敏，变相降低敏感性，让人更能忍受不好的东西，也能让虚真圣人撑更长时间。
上一次，正常的虚真圣人思维敏捷，中了李欢招数，顷刻间得出了问题答案，在得出答案瞬间，就自己消亡。
思考只是一瞬间的事，死亡也在一瞬间。
“有意思，没想到还有这种抵抗的办法。”
不过，麻木也只是徒劳，再麻木，找不到答案，会死；找到了答案，也会死，只是死法不同，结果没有区别。
他静静等待几分钟，虚真圣人身体突然一颤，随后成为一具无意识的傀儡，静静漂浮在混沌中。
虚真圣人已死，留下的，只是一具麻木的躯壳。
李欢伸手一招，想将那件特殊灵宝拿来研究一下，没想到那件灵宝竟然还在抵抗，最后破空离去。
他没有强行阻拦，那没必要。
另一边，虚真圣人再次醒来，脑子还有些迟钝，缓了几息才恢复过来。
咻！
破空声传来，是灵宝“祥子的黄包车”。
虚真圣人随手将两包招在手中，仔细端详一下，没发现可疑之处，便收回体内，看向虚真本尊。
“我现在脑子还有些乱，处理不了死前的信息，你给我总结一下。”
虚真本尊沉吟了一下，他触摸不到世界中的物质，但通过虚真圣人这个触手，解析虚真圣人遭遇的变化，可以得到很多信息。
“李欢，是个不同寻常的强者，他或许已经凝聚自己的道，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压制住了没有突破。”
“但道种已经种在心中，可以借助道种的力量，综合几次信息来看，李欢的道，可能是虚无缥缈的‘意义’。”
虚真圣人感觉一阵牙酸，意义？怎么会有人凝聚这种道种，这一点都不玄学，比他的虚真还玄，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感觉头又痛了，你赶紧和我说说。”
虚真本尊看了眼虚真圣人，看来“祥子的黄包车”效果很强，让虚真圣人脑子麻木得厉害，复活了思维都还受麻木惯性影响。
要想脱离这个影响，复活是不够的，还需重新构建认识体系，更新掉麻木的思维模式。
“意义，这东西，和我们虚真大道类似，有意义，无意义。”
“之前，天地间多了一些东西，但我们无法察觉，只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现在回头看看你定位观察的那颗石头，便是石头从三维数据上多了一些意义。”
“这意义，来源于你对石头的认识，你认为他有意义，看石头时，看到的就不止是石头，还是建材、雕刻材料、元素组成、坚硬等东西。”
虚真本尊担心思维麻木得虚真圣人听不明白，还贴心解释起来。
“就像一个普通人，他看到稻谷，知道能吃，能填饱肚子，稻谷就不只是稻谷，还是米饭、精力、填饱肚子、力气等东西。”
“看到棉花，人们会想到软、棉、保暖；看到针，人们会想到尖、刺、针灸、织衣、细；看到铁棍，人们会想到硬、粗、大、重、砸人痛，铁棍磨成针。”
“物质不单是物质，还有了意义。”
说到这里，虚真本尊脸色罕见郑重起来。
“这条道的攻击，十分诡异，祂可以赋予意义，可以剥夺意义，还可以让人自己寻找意义。”
“你第一次死亡，那些灵宝微弱的灵智，思考保护你有没有意义，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没有意义，因为保护你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你随手可弃的工具。”
“你的死，由于第一世时间太短，我不知道你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但终归是活着没有意义，所以你死了。”
信息有点多，虚真圣人麻木的脑子勉强接受了信息，问道：“那第二次呢，我已经麻木了，感觉思考了几亿年，你能看出什么来？”
虚真本尊迟疑了一下，“我看不清，活着的人，只要思考活着的意义，恐怕都会陷入死亡。”
“以普通人来说，出生，上学，毕业，恋爱，结婚，传宗接代，生儿育女，年迈，死亡。”
“毕业了之后有什么意义？过想要的生活，过上想要的生活之后呢，有什么意义？满足各种世俗的评价？人们的重视？外界的东西和人本身有什么关系？即便得到了之后呢，有什么意义？”
“修行也是这样，踏上了修行路有什么意义？修行到强者有什么意义？予取予夺之后有什么意义？登上更高境界有什么意义？不死？不灭？不怕被人欺负？那之后呢？”
虚真本尊脸色凝重，“无限追究下去，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人从出生开始，出人头地，一路攀爬到人生巅峰，什么都有了，之后呢？有什么意义？追求刺激？刺激享受之后呢？有什么意义？持续享受刺激，之后呢？有什么意义？”
“无限意义下去，陷入虚无空洞，什么都没有意义，或许没有意义才是最终的意义，那还活着干什么，没有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问题太过终极，每个人做事，都追求做事之后的反馈，反馈之后呢？反馈有止尽，意义无止尽。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好像一个漫无目的的角色，碰到一系列事件，触发了他的想法，生成一个临时意义，人为这个意义去奋斗，意义完成了，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任务就达到了，然后呢？”
“然后尘归尘，土归土，长生的人，不过是生成了一个更大的意义，要用更长时间去完成。”
“就像你我，你的意义，是我为了拖延在这片天地的时间，用来阻止许凡等人手段才凝聚而出，我不需要了，你便没了意义，会被我回收；我的意义，是替真我本尊观察创始执道的变化，观察完毕，魔神之身也没存在必要了。”
虚真圣人有些难以接受，“我本身没有意义，我只对你有意义，你本身也没有意义，你只是对真我本尊有意义？”
“我们就像过客，任务完成，我们消失，任务完不成，会有另一个你、另一个我来完成，你我的存在，无足轻重，死了就死了，如同我之前死那么多次。”
“死了的我，只是得了一些李欢的信息，但如果死的不是我，死其他的我，也会得到信息，我好像真的没有存在意义。”
虚真本尊皱了皱眉，虚真圣人是他的一部分，虚真圣人这个想法，就代表他也有类似想法，这很危险。
他像是劝解又像是自我解释的阐述起来，听不出任何情绪。
“所以，不追求意义，才是最佳应对方法。”
“按照既定的程序去做，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要多想，完成自己的使命就行了。”
虚真圣人摇摇头，缓缓道：“我想老老实实的去做，可外界信息不断进入，推动我去想，我不得不想。”
“李欢的神通，让我无法脱离这个念头，他似乎在赋予我意义，却找不到我的意义，只能让我自己去寻找，他没有露出任何敌意，还占了善意，我连恨都恨不起来。”
“难道，要让我把对你们的意义当成我自己的意义，为虚真本尊燃烧自身？为真我本尊变强奉献自我？让我自欺欺人吗？可自欺欺人，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这没意义啊。”
虚真本尊沉默片刻，冷酷的道：“看清自己的定位，我们由本尊凝聚而来，本就是工具，工具的意义，便是完成本尊命令。”
“不要想什么自我意义，做工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