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旺本就想着要跟姐夫走,但她不是想占阿姐便宜。想着若是能跟阿姐一家离得近些,将来爹娘也有人照应,自己也能安心出门儿做工,不必担心爹娘被欺负。
老两口对视一眼,同意了,他们也想找到宝儿,也想看看闺女过得怎么样。
再有,大郎的精神似乎是好了许多,孙子已经没了,若是老大再出事儿,他们两个老东西也不活了。
隔日,何大郎便带着方家众人上路了,何二郎携杜兰月去送行。
杜老爹跟崔氏也去了,他们虽然跟这家人不熟,但是跟方氏熟呀!方氏是个好嫂嫂,崔氏对方家人有好感,很是安慰了一番。
方老爹夫妻这才知道,如今的何家二郎真的是不一样了!
他就是虎渠人人称赞的县丞,年纪轻轻就得了陛下的厚爱。还有二郎媳妇,就是前些日子市井传唱的崔家后代,同守备军一起守城的那个女英雄。
本以为是跟自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高高在上,哪里能想到,竟然还有这番神奇际遇?二老心里有了希望,宝儿这回说不定有着落。
何三郎也跟着他们一起启程回去。
一来,好长时间没回家看看,心中也甚为想念。二来是不放心大哥一人上路。再说年后二嫂生侄子的时候,爹娘还都要过来呢,到时候他还要负责将阿娘给接过来。
日子晃晃悠悠便到了年关,这一日虎渠的天空终于放晴了,连日来的大雪天气缓和下来。不过天气依然冷冽,甚至是比平日更冷了几分。
本就怕冷的杜兰月整日里在屋里不出门,地龙烧的火热,同外头的三九寒天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几日,衙门已经放假了,除了几个无家可归的撒扫还在,其他人都已陆陆续续回去陪家人了,这是一年中难得的清闲时候。
何二郎得了张青阳的消息,说是叛军大都已经被抓捕归案。
平隆帝有了银子,也舍得投资了,军队实力大大增强。
只要有武器配备,正规军的实力想不强都难呢!
两路藩王最后的结局令人唏嘘。
荆州王是个硬气的,直到朝廷军包围亲王府邸时,还在负隅顽抗直至身死,也算是有点儿血性。
而另一位潞州王,却有些不够看了。
得知大军来捣他的老巢,吓得一个趔趄,仰头倒在门前台阶上一命呜呼了。
叛军中的重要人物,包括严江寒等朝廷通缉的要犯,除了身死的,几乎都被缉拿归案了。一律被投入大理寺的牢狱中,等待结案定罪。
大年夜哪儿有不高兴的?
崔氏跟杜老爹更是高兴,去年过年的时候形单影只,好在有懋修这个侄子陪着,今年能跟闺女女婿一起过了,高兴更胜一筹。
但私下里,他们也担心懋修无人相陪,这个侄子喜怒哀乐不显露人前,内心是孤寂的。不过,崔氏的担心也没持续多久,据说岭南总兵保媒,为他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江南簪缨世家的嫡女,门第足够了。
杜兰月知道之后,心下也挺好奇的,总归是自己的表兄,她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虽说崔家的宗妇一定要能撑得起门楣,但也要是表兄的心仪之人才好,她便想着年后要写封信给魏婉儿打听一二才好。
何二郎却笑的自得,岭南总兵保的媒,怎样都是值得信赖的,让她不必担心。
因今年是个好日子,也是他们自荆州出来之后安安稳稳的第一个年,一大清早,崔氏便忙活开了,鸡鸭鱼肉,但凡是寓意好的,全都按照风俗来了一套。
入夜前,杜老爹跟何二郎分别祭拜了先祖,之后便是觥筹交错,缅怀过去,畅想未来。
除夕夜,规矩是要守夜的。
杜兰月大着肚子有些累,崔氏等人也催着她赶紧休息,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何二郎则是在花厅中陪着杜老爹喝茶、下棋,也算是守夜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远处一阵爆竹声响起,两人抬头对视,“岳父大人,想来已经过了子夜了。”
过了子夜便开始放鞭炮,有亲戚多的人家马上就要收拾妥当拜年去了,大人们还要准备好给小娃儿的压岁钱跟礼物,这是新年的必有的桥段儿。
杜老爹挥挥手,道,“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勉之也早点儿去休息吧。一会儿说不定还有同僚来拜年,你且有的忙了。不过,你岳母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若是你想要留人吃饭,也是可以的。”
何二郎连连点头,称赞岳父岳母想的周到。
只杜兰月此刻却觉得有些糟心,本想着要回屋休息片刻的,结果却来了不速之客们。
“武大公子?好久不见。看你的样子过的可不怎么好。”杜兰月扶着肚子缓缓坐下,淡定地开口说道。
她料定了武之政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放过自己,但没想到竟然能躲这么长时间。
现在喊人帮忙?想了想还是算了,若是被他逃走了,想要再捉住就不那么容易了。
武之政跟她做生意这事儿,还是不要传出去才好,这是二郎好不容易帮忙保守的秘密。
借着月光,杜兰月仔细辨认,若不是这几日一直防备着这人,脑子里一直有根弦儿,她根本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穿着粗麻布短打,头发凌乱,胡子虬结的男人是当初承恩伯府衣着光鲜的大公子。
武之政全身的肌肉紧绷,嘴角扯了扯,嗤笑道,“贱人!竟然敢算计我?是不是你将我盐矿的位置告诉了锦衣卫?”
杜兰月面色未改,看了他一眼才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如今这样如何上达天听?再说你觉得陛下会接见我?真是笑话!”
“果然如同阿娘所说,是个狡猾的。不过今日我一定要拿了你的命!我娘因我而亡,而罪魁祸首就是你们夫妻!不论如何,今天你都别想有好了。”武之政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是他不明白阿娘临死之前说过的话,他还是知道有一点阿娘说的没错,杜氏是蛇蝎般的心肠,承恩伯府满门的凄惨下场,便是拜她所赐!
此妇人,该死!
杜兰月道,“你或许觉得承恩伯府如今的落魄是我造成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并非蠢人,难道不知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堂堂伯府已经是京都的名流了,竟然还想要造反?特别是你,造反就罢了,竟跟外族勾结!这才是触怒陛下的点!承恩伯府跟潘氏厄运的由来,其实是你呀!”
“你胡说!贱人休要胡言乱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匡扶正统!我爹是个安于现状的,可我不能!我承恩伯府为何不该更进一步?
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你将制盐的方子卖给我,就是个局!”
武之政脸上泛起了狠厉的表情,“呵呵,真是可笑,我自诩聪明一世,却被你这个贱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杜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说的没错,我会带着这制盐的方子离开大盛,重新开始!总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只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去的坟前告诉你的!”
说完,武之政便冷了神色,快速举起了手里的长刀,挥动着朝杜兰月砍去。
杜兰月啧啧一声,但双脚却并未移动,只是顷刻之间,便突然消失不见。
武之政大骇,这是什么功法?这女人应该不会功夫才对!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阵女声自后头传来,让他冷不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武小爷,我在你后头儿!”
武之政猛地转身,脸上有着一股不可思议,“你,你是人是鬼?”
这不可能,她怎么能在突然之间瞬间移动?自己还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步法。
许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杜兰月笑道。
“我不会武功,但是我会妖法呀!呵呵,你如今该相信了,我并不是怕你,本来也不必跟你对上,只是潘氏非要置我于死地。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
说着,杜兰月突然又不见了,片刻之后又出现在他的左后方。等他惊慌转身,她又突然消失,再次出现在他的右后方……
如此来来回回,弄得武之政都要抑郁了,他已经不怀疑杜兰月会不会妖法了。
这若不是妖法,那还什么是妖法?只是他已经一无所有,就算她是妖怪,自己也要将其诛杀!
于是,武之政如同疯了一般挥舞着大刀,毫无章法可言,砍了一阵儿仍然无所收获,便啊啊大叫起来。
何二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他躺在地上,蛆虫一般蠕动着,嘴巴里面不时地吐出咒骂人的语句。
“月娘,他是武之政?”
饶是何二郎知道自家娘子的厉害,也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吧?
杜兰月点头道,“已经疯了,二郎你处理好了。”
何二郎缓了缓,道,“交给我好了。”
崔氏跟杜老爹知道这家伙就是要加害闺女一家的恶人,狠狠踢了他两脚。
可崔氏晓得他竟然是承恩伯的儿子之后,眼神却渐渐多了些迷茫,那高大英武的男子,是表姐的心仪之人,年幼时,她其实是见过他的,她永远都忘不了表姐眼里的光。
“竟然是承恩伯的儿子……你,远不如你父!”崔氏叹了句,“当是随你母亲的。”
武文政有一瞬间的怔忡,只是很快便瑟缩起来。
何二郎不管他是真疯假疯,总归是老实了就行。
他们夫妻不能同他有交集,以防陛下多思,但却可以让梁齐发现,缉拿了朝廷的要犯,也是功劳一件,何况武之政并不是普通的罪犯,他还是承恩伯府的大公子。
解决完武之政,杜兰月也松了口气,否则他就像是黑暗中潜藏的毒蛇一般,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