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在冒险者的人海阻隔下成功破窗而出,对于这样的发展,来人显然毫不意外,指着窗户高呼:
“那是个女巫!一直伪装身份在公会内部卧底的女巫!你们都被骗了!!”
“…………”
人声嘈杂。
领头的修女给身边人递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对着手中的神圣十字传话,其余人与屋内想要“寻求解脱”的众多冒险者对峙,屋内隐隐飘荡着火药味。
“……女巫…………”
现场气氛甚至有点尴尬。
那一声振臂高呼居然没有引发想象中的波澜,公会人员见情况不对,偷偷瞟了一眼那几名奉圣堂之命出外勤的修女,又大声重复了几遍:
“你们口中所谓的‘神医’是假的!她不是冒险者,而是我们的敌人,是邪恶的女巫,大家不要再被蒙在鼓里了!”
“抓住她!不能让这个卧底就这么跑了,她是所有冒险者的敌人!”
“……女巫吗……难怪。”
“那是真正的魔法……”
人群中出现了略有不同过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并非愤怒,而是憧憬。
“……哇啊…………!差点……”
室外,午后和煦的阳光里,格雷姿势狼狈地从扫帚上摔了下来,好在高度并不高,她很快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不对,不对,这也是魔法……是律法?修女用的那种奇怪玩意……”
身前身后都有追兵,但数量远比格雷预想中要少。
“……我被低估了?”
格雷轻笑一声,收起扫帚,从腰间抽出魔杖,口中咏唱咒语的速度快得惊人:
“在这沉睡的世界里,夜空高挂着千万颗太阳。”
熊熊燃烧的火球从天而降,前来阻拦的人大多是公会的警卫成员,后方有少数几个修女在吟唱,或许是给这些前排作战的人添加某种增益效果。
格雷迅速判断清楚局势,找了个空隙,一边攻击一边逃跑——
“穿得这么严实,以为我是炼金女巫,会用药水作战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医务室内,大批受了重伤的冒险者纷纷拔刀,虽然每个人都是奄奄一息、不堪一战的状态,然而他们战斗的意志却异常坚决。
“……女巫又怎么样?我只知道神医会拯救我们。”
“她能给我们生的机会,你们却只会让我们去死。”
“——拿下他们,保护神医!!!”
局势逆转。
几名公会成员拔腿想跑,却立刻被人海淹没,包围其中无法脱身。几名修女的身影瞬间消失,没了踪影。
“快,快出去,保护神医脱身!!!”
“只要神医不被抓住,我们就都还有一线希望!”
“**的,反正神医不在了我也活不过今晚,冲啊,和他们拼了!!”
室外的草地上,原本岁月静好的祥和景象被陨石和火球燃烧得一塌糊涂。到处是烧焦的痕迹和浓烟滚滚,格雷的身影在浓烟中若隐若现,难以分辨。
“咳、咳咳……咦——!!”
“纯洁的火焰在升腾,化作繁星密布的穹顶。”
格雷从烟雾中显现,下一秒,她身后升起的陨石群如同流星雨一般四处扫射,让一切挡路的障碍灰飞烟灭。
“我的确不是什么合格的医生,不会炼药,只能从别人手上买……”
如同死亡化作实体的黑雾将窗外庭院彻底笼罩,模糊的视野中,金色的火舌横扫一切,如同神罚降临。
“……只有战斗,还算得上是我的老本行,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冲啊!!……咳咳、咳咳咳……人呢……”
“目标还没有离开限制区域,加强律法强度,务必保证目标无法快速离开这里。”
“明白。”
“丧、丧尸出现了啊啊啊啊啊……!快跑,快跑啊,千万不能被感染……!!”
这是冒险者公会从未有过的混乱。
明明只是要抓住一个女巫卧底,目标只有一人,参与抓捕的总计上百人。明明那是个离开森林多年、魔力并不出众,看上去也没有很多帮手的弱小女巫,怎么看都不该这么兴师动众——
然而,她就像是一抹星火,以一己之身点燃了整片草原。
“注意不要误伤!所有冒险者同胞,速速放下武器,认清现实,女巫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信你个鬼啊!!!”
“啊!……要打是吧?你们很早就看我们不爽了是吧?一天天的就知道发布些让我们送死的任务——!”
“…………唔,好吵,什么东西……头好疼!!!”
混乱的人群突然像是慢动作定格了一般,每个人都龇牙咧嘴地捂着头,似乎听到了什么不愿听到的声音。
漫长的、无声的对抗开始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所有冒险者的脑中,那个专属于每个人的熟悉的声音出现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一个特殊的任务:
“任务信息:现在、立刻,停止抵抗,服从公会安排。任务信息:现在、立刻,停止抵抗,服从公会安排。……”
“搞什么啊,怎么不说任务奖励?好歹得给点什么吧!!!”
弥漫着痛苦的安静中,敢于第一个发声的人格外引人注目。
“啪”
毫无预兆的,一阵白烟从那人的脑中飘出。下一秒,众人亲眼目睹了一朵血腥之花的爆裂和绽放。
……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西瓜掉在地上,“啪”的一生,鲜红的果肉碎了一地。
“任务信息:现在、立刻,停止抵抗,服从公会安排。任务信息:现在、立刻,停止抵抗,服从公会安排……”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射到站在远处的修女身上。
此时,那些修女仍在对着手中的神圣十字传话:
“向所有圣堂传达指令,务必不要有遗漏:所有修女立刻自查手下冒险者的当前位置,如位于冒险者公会总部,则向其传达强制指令……啊!”
“砰”
话语被打断的修女受惊出手,一具尸体保持着向她扑来的姿势直直倒地,惊起许多尘土。
紧接着,许多道目光齐刷刷地向她看来,带着诡异的光芒——
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悬吊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