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只猩红蝙蝠来说,两百岁出头,算不上年长也算不上年少的年纪,这是作为青壮年为蝙蝠群体效力的开始,是刚刚起步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
然而对于莉莉丝,这已经是她作为蝙蝠首领为整个群体效力的第五十个年头。
猩红蝙蝠的寿命整体在八百岁左右,一百五十岁相当于人类刚刚成年。对于这位年轻的首领上任,蝙蝠群体和莉莉丝本人都没有什么惊讶。
它生来就背负了这样的使命。
父母早亡,环境动荡,生存危机,时代变迁……
一个群体的首领就是要为群体鞠躬尽瘁的,莉莉丝始终牢记这一点,两百年来,它始终扮演着一个尽善尽美的领导者角色,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一个群体的栋梁。
直到那天,新上任的女巫风风火火地闯入了本就颓靡不振的火山区,颤动了所有魔物的心弦——
“火山的熊是夏天睡觉,冬天醒着的吗?”
伊里斯在心里跟莉莉丝悄悄询问,不想在这方面露怯。
莉莉丝恍然回过神来,也在心里回答道:
“……是呀,对它们来说夏天的火山太热了,热得受不了,所以会在山洞深处长眠来躲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现在应该算是深秋初冬了吧……这个时候夏眠的熊会醒过来啊。”
伊里斯在莉莉丝的指引下匆匆赶来蝙蝠群居住的几个山洞口,见里面的蝙蝠都躁动不安,到处乱飞,声波打在石壁上到处回音,即便有翻译能力的伊里斯也分辨不出它们都在说些什么。
不用伊里斯提醒,莉莉丝主动从她肩膀上飞下来,对着乱糟糟的蝙蝠群发出几句警告的叫声,立竿见影,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身后岩浆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莉莉丝向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小头目的蝙蝠询问情况,两只蝙蝠交头接耳一番,莉莉丝返回到伊里斯身边,耳语道:
“它们说那只熊刚醒过来的时候到处找吃的,几个山洞都被它侵入过。因为我不在,没办法发号施令,所以它们暂时采取躲避的措施。”
“后来呢?”
“后来那只熊到处搜刮了点我们储藏的食物,又跑上山去不知道找什么了。”
“……等等,只有一只熊吗?”
“现在还不清楚……那种熊在长大之前是不会离开山洞的,不知道山洞里面有没有它的熊崽子。说不定有吧。”
“呃……那成年的熊呢?不会只有一只吧,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有小熊呢?”
伊里斯总觉得在“熊的数量”这个问题上,莉莉丝在闪烁其词,不肯正面回答问题。
莉莉丝望着不属于蝙蝠群的某个山洞方向,一阵复杂的心情传到伊里斯心里,让她明白莉莉丝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很好奇,但伊里斯没有追问,只是换了个话题道:
“你打算怎么办?让我听听你作为原住民的意见。”
“主人……”
莉莉丝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包含一丝愧疚,它的语气低落下来,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我们上山去找那只熊,好吗?找到它,然后恐吓它不要随便出来捣乱。”
“这样就行了?”
伊里斯有点不明白那只熊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好像很有威胁,又好像只是一个低等魔物,随随便便就能赶回洞里。
“是的,这样就可以,不用非要赶尽杀绝……”
莉莉丝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伊里斯听出它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将那只熊直接杀死。
(这么久了,你还是在高估你主人的战斗力……)
伊里斯在心里笑笑,骑上扫帚,伸出一只胳膊让莉莉丝站上来。
“走吧,按你说的做。”
在山上找到那只在河里抓鱼的熊的第一刻,伊里斯马上掏出图鉴,对着熊就是一个解构魔法。
“…………人造产物,非野生物种?”
这还是伊里斯第一次在图鉴上看到类似的描述,以往在学院的课本里都没见过。
(人、人造物种,怎么感觉像什么科幻片一样……)
伊里斯一筹莫展地往下看,大概由于是人造产物的关系,图鉴对这只“熊”的解构非常细致,满满写了四大页的特性介绍。
越往下看,伊里斯的脑海中越是浮现出一个猜想——
人造的战争机器。
没错,关于这种“熊”的介绍,有太多出乎意料的东西。像是“分为清醒和狂化两种状态,可以自行切换或在魔力控制下强行切换”“狂化状态下失去理智,攻击欲望上升,无差别攻击周围活物”“随狂化次数增多而逐渐兽化,有使用次数限制”……
(有点像炼金女巫能做出来的东西。)
伊里斯想起课本上对炼金的定义,“不止是最常见的魔药,也有变形、转化物体、生命炼成等分类”——
(女巫和冒险者自古敌对,不止是协定签署之后才有的事情……)
这样一只作为“战争机器”而被女巫制造出来的人熊,为什么会出现在黑森林的火山区?
(看起来现在的熊是已经完全兽化的表现,也就是时刻保持发狂状态,无差别攻击周围,没有理智……这样的生物,为什么还能一直生活在火山区?)
(而且它还不适应火山气候,甚至有些怕热……)
伊里斯借助扫帚悬浮在空中,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下来思考着什么。
站在她身上的莉莉丝虽然有些着急,但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用急切的眼神盯着伊里斯看。
(这只熊的存在真的很诡异……更别提莉莉丝那个奇怪的态度了,要不要问它到底知道些什么?)
其实只要伊里斯想,强行翻找莉莉丝的记忆也不是不能做到。但伊里斯完全没往那个方向考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将这只临场应变下收来的使魔蝙蝠当作了真正的家人看待。
(……这会不会和历史上的那次“三方大战”有关?!)
伊里斯循着记忆中一晃而过的字眼,翻回开头那页,找到了用以辅佐猜测的证据。
第一页的开头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原身为人类冒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