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扶我起来走两步？”鞠娇勉强撑着桌子直起腰，朝着徐小伍吐出一口相当的浓郁的酒气，惹得他捂住了鼻子。
“那我试试吧。”徐小伍弯下腰，拉起鞠娇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你也动一动。”他说着准备将她搀起来。
“我怎么动啊？浑身上下都没劲了。”鞠娇有气无力地说。
“哎~”徐小伍叹了口气，鞠娇此时浑身上下就像摊烂泥一样贴在了他的身上。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只好粗鲁地强行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
两人缓缓地站起了身子。身材高大壮实的徐小伍稳稳当当地立在原地，宛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般。而一旁娇小柔弱的鞠娇，则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轻轻地将自己的身躯倚靠在了徐小伍宽厚的身侧。
此刻的鞠娇似乎有些虚弱无力，她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徐小伍身旁，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精神。然后，在徐小伍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两人一点一点地朝着店铺门口靠近过去。
收银员见到后也走出收银台前来帮忙，他和徐小伍两个人一左一右，搀着鞠娇走到店门口才放下心离开。可就在徐小伍想要推开店门的时候，鞠娇突然伸出手掌封住了门。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你这么年轻，没钱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徐小伍突然愣住了，他没想到鞠娇是怎么从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估计她到底是喝多了酒，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爸爸以前和我说，他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很难，可我总觉得他是在和我说笑。现在我算是知道了，感情也好，物质也好，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一切确实都很难。”
“我也知道。成功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不过那又怎样？接下来你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每走一步都算是成功。”
徐小伍听到这句话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单手扶在门框上，心中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喝水喝多了，这才产生幻听了。他难以置信地偏头看向靠在自己肩膀的鞠娇，那微微张口的样子，难道她真的还记得两人在等待时自己的最后一问？
他不敢叫醒鞠娇，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快要睡着了，才说一些虚语高论出来。他强迫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想要推开店门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可他的那只手在她张嘴说话的时候，推门动作竟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我也不想鼓励你了，徐小伍。因为只有一个人甘愿这样，才更需要鼓励。你需要内心强大起来，享受那些人带给你的冷眼，直到有一天他们再也不能伤害你。”
“当然了。我会送你一件新衣服，一件特别好的衣服。可你也得尝试着自己去买啊，不然也不能只等我撕烂你的口袋。我也不一定每次都会有那么好的脾气和你聊天。”
鞠娇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长吁一口酒气，将脑袋凑到徐小伍的耳边悄悄说，“虽然我经常总是和你拌嘴，但请你相信我啊。”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继续说，“最后再信我一次，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说完她又继续耷拉着个脑袋，“我爸就常常笑着和我说他当年怎么样，说他以前年轻的时候就是什么都没有才不怕失去，才能有那股闯劲，但他后来有了家庭，有了我以后，就再也不敢闯荡了。”她将手从门框上拿下来，突然抬头双眼通红地盯着徐小伍的侧脸，“你说他这么做真的是我的原因吗？我不明白。”
徐小伍默默听鞠娇说了一大顿乱七八糟的话，才觉得她真的有点喝多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现在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估计也只有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才能将烦心事一吐为快吧。想着想着他就笑了，搀着她毅然推开门，故作轻松地说，“我也不明白啊。”
两人相互搀扶着缓缓地走出了餐馆，鞠娇原本已经醉得迷迷糊糊、脚步踉跄，仿佛下一秒就要不省人事一般。就在这时，一阵清凉的微风悄然拂过她的头顶，那股凉意就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了她滚烫的脸上，使得她原本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醉意也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然后突然主动挣脱了徐小伍的搀扶。只见她的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稳住了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好冷啊……”她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不停地上下揉搓起来，似乎想要借此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寒冷。
她眯起双眼，费尽力气地睁开眼皮，努力看向眼前灯火通明却又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街道。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地来来往往，车辆川流不息，偶尔还有几声刺耳的喇叭声传入耳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好像隔着一层朦胧的面纱，让人看不真切。
“白天还没想到晚上能这么冷。”徐小伍帮鞠娇披上黄静雯的外套，那是他扶起鞠娇时就搭在自己胳膊上的。
“天怎么突然阴的这么厉害，感觉要下雨了。”鞠娇穿好外套的一只袖子，仰望晦暗的天空，继而感慨着，“这冷风可比醒酒药强多了，见效真快。”
“......”徐小伍笑而不语。
“不过也比不上你的冷漠。谁让我出门的时候你也不舍得给我披件外套。”鞠娇紧跟着说。
“啊？”徐小伍诧异这人怎么变脸比狗都快，刚刚在店里还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大堆感动的暖心话，现在却像个毒妇一样，嘴上半点不饶人。“我怎么给你披啊？你刚刚整个人都瘫在我身上了好吧。”他双手摊开，表示很无奈。
“切。”鞠娇嗤之以鼻，就差给徐小伍翻个白眼来展示自己的不满了。
她轻轻地晃了晃那依旧有些发胀的脑袋，仿佛里面装着千斤重石一般沉重不堪。然而，这一晃却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整个空间都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狂暴的龙卷风之中。
那强烈的眩晕感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令她根本无法站稳脚跟。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在地。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反胃之感也从胃部涌起，迅速蔓延至喉咙口。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痛苦和不适，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双腿一软便弯下了腰去。
“忍住啊！”徐小伍反应的很及时，迅速将店门口早就备好的呕吐桶拉到了鞠娇的面前。
“呕~呕~”鞠娇面色苍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般地剧烈颤抖着，她一边发出令人难受的呕吐声，一边险些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徐小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迅速闪过一丝关切之色，他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拉住了摇摇欲坠的鞠娇，这才避免了一场狼狈不堪的摔倒事故。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鞠娇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惊险一幕。她竟然毫不客气地顺手抓住徐小伍那件崭新的夹克衣摆，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犹豫地用它擦拭起自己沾满秽物的嘴巴来。
“感觉吐出来舒服多了……”鞠娇有气无力地嘟囔着，仿佛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似的。话刚说完，她那原本稍稍舒缓一些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极为难看，紧接着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于是她再次弯下腰去，继续“呕~呕~”地狂吐不止。
此时的徐小伍一脸无奈，他的嘴角不停地抽搐着，太阳穴上的青筋也因为愤怒而根根凸起，显得格外狰狞恐怖。此刻的他，活脱脱就是一根被人随意摆弄的电线杆子，只能默默地忍受着鞠娇对他的“折磨”——不仅要充当她稳定身形的依靠，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衣服被当成抹布使用。
终于，鞠娇结束了这场漫长而痛苦的呕吐之旅。她缓缓直起身来，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污渍，然后愤愤不平地抱怨道：“这到底是什么破酒啊？早知道这么难喝，打死我都不会喝这么多！”
“这酒好不好喝我不知道。喝多了酒会说胡话倒是真的。”徐小伍皱着眉头，强忍着地上桶里的呕吐物发出的冲鼻气味，将呕吐桶外圈套着的塑料袋抽绳拉紧，一脸嫌弃地单手拎出来放到了地上。
刚吐完的鞠娇清醒了不少，但当她听见徐小伍说自己刚刚说胡话了，不由得心头一惊，“我刚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