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一名衣着华美,满头珠钗翠玉的贵妇人在几名婢女嬷嬷的簇拥下,面露怒色,朝着客院的方向走去。
“夫人,奴婢可不敢撒谎,二小姐彻夜未归,昨晚有人看到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进了客房。”
“闭嘴。”
柳氏一想起唐偃月,就想起她改嫁前的死鬼前夫。
要不是他战死了,那一对拖油瓶就不会来唐府投奔她,也就不会出这等丑事。
这对儿女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她曾经嫁过人,身份卑微的事实,她对那姐弟怎么看都不顺眼。
她如今可是唐府的主母,又是城里的第一家族,家中的男人们都不在,唐偃月要真做出这等丑事,自己这个当娘的一定要严惩她。
柳氏沉着脸到了客院。
“夫人,快看。”
带路的婢女大老远就看到客院门口的那一株梅树上,挂着一根大号的“春卷”,分外醒目。
寒冬腊月里,那人裹着被褥,露出裸着的肩膀和腿,那肉白晃晃的,看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分明就是名年轻女子。
此时人一动不动,看样子应该是冻晕过去了。
柳氏倒吸了一口冷气,对婢女的话已经相信了七七八八。
寻常人可不敢在唐府这么放肆,可是客院的那一位可不是普通人,他身份据说很尊贵,这一次到青山城做客,暂住在唐府。
唐偃月那死丫头竟去勾引他,还被人扒光衣服挂在树上一晚,简直是丢死人了。
婢女和嬷嬷们七手八脚把人放下来,不等把人弄醒,柳氏上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唐偃月,你还要不要脸了?”
啪的一记耳光,那人被打醒了。
她意识还有些迷糊,一睁开眼,看到一群人瞪着自己,脸上还火辣辣的疼。
“啊!”
那女子一下子惊醒过来。
听到声音,柳氏大吃一惊,身旁的婢女也变了脸。
“三,三小姐!”
“心儿,怎么会是你?”
柳氏吓得脸色煞白,扒开少女的头发一看,那人哪里是唐偃月,而是她的宝贝女儿唐锦心。
“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婢女也吓得跪在地上。
“娘,我……我不知道。”
唐锦心这会儿还整个人晕乎乎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事?
唐偃月呢?
昨晚,唐锦心睡下去后,她心情很好,没注意到夜半时屋子里多了一股香气。
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美梦。
她喝了什么,又到了一间屋子里。
没多久,她觉得浑身发热,就像被架在火炉子上烤,她把身上的肚兜都扒下了。
她看到心上人向自己走来,那时的她犹如一条又饥又渴的鱼,看到他时,她就如久旱逢甘霖,贴了上去。
可他忽然变了脸,把她卷了起来,挂到了树上。
外头那么冷,她体内又热,冰火两重,生不如死,昏了过去。
“娘,你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女儿是被人陷害的。”
唐锦心又哭又闹,她算是明白了,她被人下药了。
看到女儿那一身娇嫩的皮肤冻得又青又紫,柳氏只觉得心如刀割。
“心儿,你放心,娘一定替你算账。”
“唐夫人,你是要找谁算账?”
柳氏一愣,屋子里踱出了个男子。
男子二十出头,面若冠玉,一袭海青莲花纹袍,长而浓的眉,眸如星,鼻如峰,是个让人一见倾心的美男子。
眼前这一位就是把唐锦心挂在外头一晚上的京城贵人,墨澈。
“昨夜我进屋时,侍卫发现有人闯入。黑灯瞎火的,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刺客,就出手教训了下,没想到是三小姐,冒犯了。”
墨澈拱了拱手,可言语间没有半点歉意。
昨晚, 墨澈一进客房,就发现客房里有人,还是个女人。
这种事他遇见多了,直接就让侍卫连人带被褥丢了出去,为了告诫那些不长眼的女人,他就下令把人挂在了树上。
只是没想到,那人会是唐锦心。
墨澈,可是京城最近风头正盛的天才武者。
据说他六岁就成了武者,除了当年那名动天下的那一位,北武郡国就再无人可媲美他了。
一听说,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人竟然是墨澈的侍卫, 唐锦心气急攻心,一口气上不去,昏了过去。
“快,送三小姐回去,可别冻坏了。”
柳氏心塞的厉害,让人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先送回去。
“墨少,昨晚之事,还请墨少不要告诉外人。奴家会训斥心儿。奴家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墨少了。”
柳氏赔着笑脸,这时,身旁的嬷嬷在柳氏耳边低语了几句,柳氏脸色变了变,就匆匆离开了。
墨澈冷着脸,扫了眼身旁侍卫。
“派人盯着黑雾山,发现‘它’的行踪立刻来禀告。”
“谁!”
正说着,墨澈听到了动静,眼中杀机骤现,他身形一闪,落到了院门口,正要出手。
忽有人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墨澈没想到附近还有人,他手上已经运劲,真要杀人灭口,就看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少女单薄的身子微微发着抖,一双眼如同受了惊的小鹿透着惶恐。
“唐偃月?”
墨澈认出来人。
若是她听到了不该听的,那就杀了她, 墨澈的目光扫过唐偃月白玉般的脖子。
真是倒霉,想要偷偷溜走,没想到被抓包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唐偃月抬起头,仰望眼前的男人。
墨澈,这个曾经让唐偃月刻骨铭心记挂了一辈子的名字。
重生前,刚到唐府的唐偃月在见到墨澈后,惊为天人,对他一见倾心。
唐偃月为了他逃婚,还沦落街头行乞数年。
她记得她逃婚后,曾见过墨澈一面,墨澈御剑凌空飞行在空中,他的身侧是一名犹如仙子般的女子。
“墨澈!”
她在人群中大声叫着墨澈的名字,想让他救自己。
可自始至终,男人都未曾低下头,他化为一道白虹消失在天际。
那时的墨澈是高高在上的明月。
而唐偃月,为了遮掩容貌,蓬头垢面混迹在街头,和野狗抢吃的,比被人踩到脚下的污泥还要不堪。
她和墨澈之间,天差地别。
经历了那么多身心折磨后,唐偃月的一颗心已经硬邦邦的,堪比茅坑里的臭石头,再看到墨澈时,她早已心如死水。
见唐偃月“含情脉脉”盯着自己,不吭声 墨澈以为她又犯花痴了。
类似的目光, 墨澈从小到大见多了。
这唐府的女人,除了不在府里的唐府大小姐,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都是花痴。
尤其是唐偃月,听唐锦心说,她是乡下来投奔的,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墨澈一甩衣袖,声音淡漠。
“还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