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晓敏打开门,就见袁雪莲站在门外,扬扬眉问:“什么事?”
袁雪莲说:“刚刚厂办那边通知,让你们新来的几个人过去开个会。”说完又补一句,“我们厂新来的大学生有三个,你是最后一个报到的。”
祝晓敏点头:“知道了。”说着要关门。
袁雪莲错愕:“你现在不去?”
祝晓敏瞪眼:“我拿东西,你要看?”
袁雪莲:“……”
忘了这是一个炮杖。
只能说:“你快点吧,另两个人已经过去了。”
祝晓敏没理她,把门关上,重新锁了柜子,拿着旧书包出门。
袁雪莲在楼下等着她,见她出来,吁一口气,直接带她去厂办,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向里说:“祝晓敏来了。”示意她进去。
祝晓敏听到里边人喊,推开门一步迈了进去。
门里是一间很宽大的办公室,靠窗相对摆着两张办公桌,靠墙的一边摆着一组沙发。
这个时候,向里的办公桌坐着一个女人,沙发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四五个人,都是老熟人。
祝晓敏进去,受到大家的注目礼,却没有多看,只是看着办公桌后的女人,含笑介绍:“我是祝晓敏,说是让我过来开会。”
办公室主任,马禹君!
马禹君见她一派坦荡从容,和另两个新人的局促形成鲜明的对比,就有些诧异,向她打量一眼,点点头:“嗯,你们是大学毕业分配进厂的新人,原本是你们一来就该给你们开个会的,只是他们两个上个星期就已经报到,只有等你来了一起。”
这又是说她报到晚啊。
祝晓敏很认真的说:“马主任,我派遗证上写的是八月十号之前,今天才九号。”
她是按时来的。
马禹君被她这么一噎,完全没注意到她怎么会知道她姓什么,只得说:“十号是最后报到时间,这工作应该积极,没什么特别的事,还是应该尽早过来,厂里也好安排。”
祝晓敏笑的随意:“厂里安排的挺好,我没意见,马主任。”
怎么你说一句,她就说一句,有来有往的?
马禹君有些憋气,指指沙发说:“先坐吧,我们开个小会。”
祝晓敏笑着答应一声,自觉的坐去两个新人一边,却又隔开一些距离。
马禹君干咳一声,挪挪椅子坐沙发近些,向三个新人说:“先介绍一下,我是厂办公室主任,姓马,这位是人事部李部长,这位是财务部郑部长,后勤部孔部长,其他的领导你们慢慢会认识。”
一个一个指过去,又向三个新人说:“你们也介绍一下自己吧。”
另两个新人一男一女,听她一说,都有些紧张,迟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禹君立刻说:“祝晓敏,你先来。”
祝晓敏点头:“祝晓敏,女,已婚,清大本科毕业,目前分在后勤部,没有分房,住七号楼302女工宿舍。”
孔泛:“……”
还特意说没有分房?
谁让你介绍这个了?
马禹君也错愕:“完了?”
祝晓敏点头:“是啊。”
马禹君见她一脸的理所当然,顿一顿,只得去看另两个人。
而一个“清大毕业”,已经把另两个人震住,男的迟疑一下先开口:“我叫白胜凯,未婚,省财经学院毕业,目前在业务部,住……住二号楼207宿舍……”
马禹君、孔泛、李香兰、郑源:“……”
怎么完全是祝晓敏的模版?
没等四个人开口,女的也忐忑的开口:“我叫姚依依,未婚,津市纺织学院毕业,目前在技术部,住……住二号楼306宿舍。”
好么,这就完了。
马禹君忍了忍,没忍住,向三个人扫一眼说:“能不能说说你们对厂子的看法,还有以后工作上有什么想法?”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又都落在祝晓敏身上。
祝晓敏没说话,连嘴唇都抿得很紧。
马禹君向她看一眼,又怕她几句话就把问题答完,后边两个有样学样,先向白胜凯说:“小白同志,你先说吧。”
白胜凯立刻说:“纺织厂是我们省的最大的纺织厂,建厂几十年,历经战乱,几经兴衰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为能成为我们厂的职工感到骄傲,也很开心,我服从组织分配,以后在我的岗位上,一定把工作做好,接受领导和同志们的考验,争取更大的进步。”
嘿!
这话说的真是亮堂。
祝晓敏不自觉的扯了扯唇角。
上一世,她只是一个纺织女工,这两个人却是厂办的干部,她可没经历过他们进厂的这个小会。
姚依依见马禹君的目光看过来,也很快接口:“我也是,我很开心能分来我们厂,我的专业就是纺织工艺,未来在工作中,我一定精益求精,为我们厂丰献一切。”
啧,一个比一个会说。
祝晓敏感慨,向两个人这个瞄瞄,那个瞄瞄,却忘了还有她自己,直到听到马禹君喊她的名字,才“啊”的一声回过神。
马禹君见她一脸懵,不悦的皱眉,压着脾气说:“祝晓敏同志,你也说说。”
祝晓敏点点头,把腰挺起来,身体坐的笔直,出嘴的话却是:“我能分来我们厂,我感到非常的意外和不解,只是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完成份内的工作,不会在别人的工作和生活里指手划脚,造成别人不必要的困扰。”
马禹君:“……”
孔泛:“……”
李香兰:“……”
郑源:“……咳,祝晓敏同志,为什么说分配来我们厂,你很意外?”
祝晓敏看向他,浅笑说:“因为在我毕业分配下来之前,我们厂并没有和我接触,我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所以很意外。”
有这事?
郑源一脸疑惑,看看李香兰。
马禹君黑了脸:“祝晓敏同志,事情只看结果就好,我们纺织厂是国营大厂,也不委屈你吧?”
“那倒没有。”祝晓敏含笑,“不管分去哪里,都是一份工作,不存在委屈不委屈,我也说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就是一枚镙丝钉,既然把我拧在这里,那我……就在这里呆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