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峥笑:“是真的差不多了。”
说着话,那边检票口已经打开,检票员拿了喇叭站在木台上喊:“开往龙城的列车很快检票,大家排队啦。”
听到喊,陆亦抱住祝晓敏的腰喊:“妈妈。”
陆也也挂上她的脖子:“妈妈。”
罗烨在另一边,也抱紧她的胳膊。
祝晓敏反手搂搂儿子,又低头亲亲女儿,哄着说:“你们乖乖跟着爸爸,妈妈很快回来。”
陆亦红了眼圈儿,努力忍着不哭,只是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陆也却点头:“小也会去看妈妈。”
“嗯,我们小也很棒。”祝晓敏浅笑,再亲亲她的小脸儿。
杨爱军过来拎行李:“我送你们上车吧。”
罗烨忙说:“我也去。”
白桂花说:“我去吧。”已经抢着拿起行李。
冯文明摆手:“只有两个大件,我自己挑着就行。”
祝晓敏也说:“时间太晚,都别进去了。”揉揉罗烨的头,温声哄,“时间不早,你也早些回去。”
罗烨一万个舍不得,哑着声音喊:“晓敏姐。”
过去四年,明明都在京城,可是因为他们的原因,一直没见,现在好不容易能见了,她却要走了。
看着他一脸的依恋,祝晓敏心里软软,又反手搂一搂,安慰:“你放心,我把你陆大哥和小亦、小也都留在这里当人质,是肯定要回来的。”
这个他们看顾长大的孩子,虽然现在已经高她一个头,可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他们身边的小罗烨。
罗烨听她说笑话,扯了扯嘴角想笑,可终究没笑出来,还是苗诗文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一拍,这才不情不愿的放手。
祝晓敏把女儿抱给陆明峥,和他对视一瞬,见他点头,又搂搂儿子,这才拿了行李,跟着冯文明一起过去排队。
谢承志过来,把陆亦也抱起来,跟着大家一起过去,除去殷殷的嘱咐,已经说不出笑话。
一路跟着两人排到检票口,冯文明用木棍挑着两个大包先进去,祝晓敏又回头看看陆明峥和两个孩子,终于咬一咬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大家隔着窗户,看着两人进了站内,又瞧着两人顺着人流消失在夜色里。
上一次送别,是祝晓敏一个人回城工作,那个时候,有行署的车来接,又是祝晓敏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的地方,大家虽然不舍,却并不担心。
而这一次,大家都知道,她分配的单位是她不想要的,龙城也是她想远离的,却偏偏去了那里。
更何况,路远迢迢。
好在,还有一个冯文明做伴。
这一点,倒让大家放心不少。
见大家还站着不动,谢承志长吁一口气,向陆明峥问:“你带两个孩子怎么回去?不然今天还回我们那里?”
陆明峥摇头:“有小张开车,我明天有工作,怕来不及。”
苗诗文握着陆也的小手舍不得放开:“不然,孩子跟我们回去,你休息了再去接他们。”
陆明峥无奈:“晓敏刚走,怕孩子们受不了。”
说的也是!
苗诗文一听,也只得算了,跟着出了站,抱着两个孩子嘱咐一会儿,这才送他们上车。
那边冯文明和祝晓敏已经上车,提前两天买的票,两人是一个双人座,冯文明把行李扔上行李架,让祝晓敏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外侧。
看着车子慢慢的驶动,在火车的“咔嚓”声里,看着灯火从窗外闪过,开过了京城的万家灯火,终于越来越远,最后进入影影绰绰的黑暗。
两个人都就那么坐着,没有说话,却是相似的思绪。
这一走,离开的不止是生活了四年的大学校园,随之而来的,知青们也终于各奔东西,以后想要聚齐,恐怕千难万难。
而不同的是,从下乡到考大学,再到毕业,冯文明离家十几年,终于要回家了,而祝晓敏却把家也留在了京城,自己奔向上一世的噩梦。
这些年的经历,一一在脑中回放,冯文明注视着窗外的黑暗良久,轻声开口说:“前天我买了票后,去向罗老师辞行,说起一些这几年的事情。”
祝晓敏抽回飘游在外的神思,侧头看他。
冯文明叹气:“以前我们知道他的家世出身一定很好,如果不是那场运动,我们不要说和他攀上交情,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可却不知道,就是他们那样的人,所经历的险恶,也是我们想都想不到的。”
祝晓敏点点头:“如果不是家世太好,罗老师又年纪轻轻就有所成就,又怎么会被人嫉恨。”
冯文明无奈的摇摇头:“你知道方晴家里,想让她嫁的人是谁吗?”
“谁?”祝晓敏问。
冯文明笑的讥讽:“是罗老师的前岳父。”
“什么?”饶是祝晓敏早料到不是一般人,可也万万没想到会有这层关系。
冯文明微微摇头:“当年罗老师出事,他的妻子不但大难临头自己飞,她娘家还趁机踩着罗家上位,所以,运动宣布结束,害怕他回去的不止是方家,还有罗老师前妻的娘家。”
祝晓敏沉默一会儿,微微摇头:“罗老师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又性格温和,虽说前岳父家对不起他,但是那种情况下,他未必会记恨前妻,再加上还有一个罗烨,他不见得会向前岳父家报复。”
冯文明点头:“可是方家不一样,他们和罗家本来是世交,方晴的叔叔和罗老师还是同窗,一起出国留学,可是他嫉妒罗老师的才华盖过自己,在运动刚刚暴发就下黑手举报,又怎么会不害怕罗老师的报复?”
祝晓敏沉默一下,很快想明白:“所以,在他们没有办法阻止罗老师回京之后,就想借着方晴和罗老师前岳父家联手,一起对付罗老师。”
冯文明点头,笑一下说:“哪知道,方晴也不愿意为了他们牺牲自己,宁肯算计了常大林,让自己留在村里。”
祝晓敏点点头,思索一会儿又叹气:“其实罗老师那样的人,他知道那个时候,很多人是被运动裹挟,即使知道是方家下的手,也未必会报复,只是,运动结束,先有方晴借刀杀人,回去之后又有姓陶的下手,才激起了他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