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沸腾的人群,祝晓敏止不住的微笑。
上一世,两个人是在八零年知青大返城的时候,面临最后的选择才决定在一起,这一世,足足早了五年。
这个大学名额,居然促成了他们提前五年相伴的时光,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看着眼前的欢闹,显然今天没有人有心思上课了,罗亭渊坐一会儿,自己先起身回了内院。
还没有穿过院子,就听身后有人喊:“罗老师。”
罗亭渊回头,就见祝晓敏跟了过来,含笑说:“今天开心,不用上课了吧?”
祝晓敏点点头:“罗老师,我们聊聊。”打开自己新房的门,拿了两个凳子出来,一把给他,一把自己,相隔一米就在屋门前的地方坐下,笑说:“我跟过来,是想请罗老师给个意见。”
“什么方面?”罗亭渊问。
祝晓敏仔细琢磨一下,问:“我们这些人的功课,罗老师是最清楚的,我想知道,如果让罗老师选,会把这个名额给谁?”
“让我选?”罗亭渊惊讶的反问。
祝晓敏点头:“论学业,上了大学,不能跟不上课程,必得是一个能学到东西的。论能力,学成出来,要有魄力做一番事业,而不是拿一个学历出来混日子。”
罗亭渊向她笑望:“怎么你不觉得,你是最合适的?”
祝晓敏摇头,大言不惭:“学校能教我的,只是死知识,我相信我现在的能力,已经足够做一番事业了。”
罗亭渊被她逗笑,看着她的目光有一抹奇异的光彩,微笑说:“你是我见过的女性中,最大胆表达自己的一个。”
祝晓敏笑问:“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罗亭渊一愣,跟着又笑着摇头:“双刃剑,很难说。”
在她亲近的人中,她的坦率让大家觉得轻松,可是站在对立面,她这直接的表达可是百分之千数倍的杀伤力。
祝晓敏跟着笑一会儿,又说:“工农兵大学生,是以思想为主,学业其次,所以承志、诗文、旭东三个,去了也只是拿个学历,学不了多少东西,对他们最好的好处,是两年后毕业回城。”
先是陈旭东直接放弃,现在看谢承志和苗诗文,应该也不会争取。
罗亭渊见她一句话把三个高中生排除,也摆出对工农兵大学的看法,诧异之余,倒也很快的认同点头,琢磨一下说:“像你所说,余下的三十一个初中毕业生,其实更有进步的空间,可是谁更合适,还真是不好选择。”
祝晓敏向他凑近一些:“罗老师,我认为的最合适,不是他们中间成绩最好的,只要能跟上课程就好。”
罗亭渊仔细琢磨一会儿,又苦笑摇头:“单论功课,他们要跟上工农兵大学的教学,都绰绰有余,很多人都差不多,我还真的很难说谁更合适。”
三十一选一,也确实不容易。
祝晓敏点点头,想一会儿说:“要不然,罗老师出套题,就以高中毕业的标准,成绩出来我们再考虑。”
“你刚才说,不是要成绩最好的。”罗亭渊提醒。
祝晓敏点头:“就是没有这个大学名额,我也想知道他们高中毕业考试有多少把握。”
饶是罗亭渊肚子里装了一卡车的墨水,也实在猜不透她想怎么做,只得点头答应,见她再没有别的话,起来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看着他的身影绕过菜地,进了最里的那间屋子,祝晓敏的脑子里来来回回,是每一个知青的情况。
确实,即使排除谢承志三个人之外,她也不想选成绩最好的,这批知青,现在年龄最大的是谢承志,也才二十四岁,两年后恢复高考,上大学的时候是二十六。
在往后几十年来说,二十六上大学的年龄偏大,可是恢复高考第一年,五十多岁考大学的也大有人在,他已经算是年轻的。
重要的是,虽说比现在晚了两年,可是含金量要比工农兵大学高得多。
她要选的是一个完全不可能通过高考考上大学,但是工作能力又不差的。
没错,她不是要成就这其中的几个人,她是要带队上大分。
只是这个人选,还真的不容易选。
听到外院里的热闹,祝晓敏又忍不住笑起来,刚把板凳收回屋子里,就听到门口有人喊:“晓敏。”
祝晓敏回头,就见张巧梅站在门口,招手说:“是不是你也被吵的头疼?”
张巧梅笑笑,从外头进来,见她取了茶杯倒水,拦说:“我就是问几句话,不用倒水。”
祝晓敏应一声,还是给她倒上,问:“你要问什么?”
张巧梅沉默一下,试着问:“这个大学名额……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祝晓敏摇头:“还没有,也在考虑。”
“那刚才你和罗老师在说什么?”张巧梅问。
“就是在说这件事,三十一选一,罗老师也很难选择,现在只决定先做一回测验。”祝晓敏答。
张巧梅低下头,脸色微微涨红,好一会儿低声说:“你们是打算选成绩最好的那个?”
“不是。”祝晓敏摇头,“考试成绩只是一个参考,除了个人意愿,我们也想挑一个最合适的。”
“什么叫最合适的?”张巧梅立刻问。
祝晓敏想一想说:“工农兵大学生,第一个要考查的是思想政治,这一点不是我们认定就行,大队那里也会考虑,至于文化课,我倒是认为只要能跟上课程就行,另外就是能力问题,国家办工农兵大学,是为了国家培养人才,出来建设国家的,不能是个人跳出现有生活困境的一个踏板,这是我反对聂一飞最根本的原因。”
张巧梅点点头,手握着杯子,低头琢磨,没有说话。
听她不再问,祝晓敏直接自己问回来:“巧梅,你来找我,是想和我说很想要这个名额?”
“啊?”张巧梅吓了一跳,急忙摇头:“不,不是,我……我知道我不行,只是随便问问。”说完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搁,匆匆的说,“我……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