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搬来了一个怪人。”方夏说道。
林妙妙喝着汤,空落落的胃里渐渐舒服了一些。她挑了挑眉:“什么样的怪人?”
“我也说不好,”方夏说道,“是个男的,今天我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搬家,我想着过去打个招呼,结果看见他又是口罩又是帽子的,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我和他说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他听了之后点点头,说了两声什么,含含糊糊的,我根本就没听清楚。”方夏撇撇嘴,“我和他说话呢,他背着身子不看我,然后我就回来了。”
林妙妙猛地压低了声音:“不会是个通缉犯吧?”
“啊!”方夏吓得叫了一声,“真的假的!”
她哆嗦着就要去摸手机:“我要赶快报警,万一哪天秀秀下班晚了,正好碰见他可怎么办!”
林妙妙哈哈大笑:“行了,我吓唬你的。”
她慢吞吞地吃着饭:“要真是通缉犯,搬家工人就已经报警了好吧!说不定就只是个社恐而已,所以才不想和你说话。”
“真的?”方夏将信将疑,“那……那我再观察一下好了……哎你别动!那块抹布是擦地的!”
林妙妙愣住:“可我现在就是在擦地啊!”
她刚才洒了一点汤在地板上,刚好看到脚边有块抹布,于是顺手擦了擦。
“是擦门口那一块的地的。”方夏纠正道。
她另取了一块抹布过来:“用这一块。”
林妙妙眯眼看了两块抹布半天,总觉得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她知道方夏在抹布的使用上多少有点强迫症,她要是敢说这两块抹布一模一样,就会被迫听上一个小时抹布与抹布之间的区别。
她乖乖地吃完了饭,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林妙妙走到阳台上接起电话,刚说了一句“你好”,那边就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你好,你是姜鸣的女朋友吧?他喝醉了,一直喊你的名字,你能不能过来把他接走?”
林妙妙先是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
“你们现在在哪里?”她问道。
那边说了一个大学城附近的地址,她应了声“好”,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透过隔壁阳台的玻璃,她看到屋里有个人影,看得不大真切,应该就是方夏之前说的那个怪人。
再回到客厅,方夏将切成一块块的蜜瓜端给她,问她:“又要出门约会啦?”
“算不上约会,”林妙妙笑了一声,“就是找点乐子而已。”
“这次是哪个?”方夏兴致勃勃地问,“败类哥?饺子哥?肌肉哥?还是节约哥?”
“等等,”林妙妙皱眉“败类哥是我那个空降的上司,斯文败类型的,饺子哥是约了我两回的客户,每次都要吃饺子,肌肉哥是健身房认识的那个……节约哥是谁?”
“就是被你甩了之后,在楼下淋雨的那个啊!”方夏说道,“等了半天你没下去,他忽然就开始就着雨水刷车了,这还不够节约吗?”
“……行吧,不过不是他们,”林妙妙说,“是我前几天才认识的小奶狗,整天追着我叫姐姐的,这两天正和我闹别扭呢!”
“那你还要去,是已经和好了嘛?”方夏问道。
林妙妙摇了摇头:“他朋友打电话过来,说他喝醉了。”
“呀,那我帮你熬一点醒酒汤带着吧?”方夏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
“夏夏呀夏夏,”林妙妙在她脸上又揉又捏,“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随手拿起件外套披在了身上:“你以为他真的喝醉了?不过是个求和的借口而已。”
方夏似懂非懂:“想要求和就好好说呀,干嘛要用这种借口?”
“大概是因为拉不下脸来吧!”林妙妙轻笑着摇了摇头,“感情里的人总有着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觉得先开口就是输了,但是呢自己又舍不得,就只能给自己找这样一个理由咯。”
“你看,他让别人告诉我他喝醉了,我过去了,就证明我心里惦记着他,再顺势和好了,也不是他主动的对不对?我要是没过去,反正打电话的是他的朋友,他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呢,所以他也没有丢脸。”
方夏的嘴巴微微张着:“你们……谈个恋爱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吗?那你都知道了,还要跟他和好吗?”
“谁说我要和好了?”林妙妙穿上了鞋子,“都说了是去找乐子——说真的,这样的小奶狗不是我的菜。”
她对方夏摆摆手:“行了我先走了,等会儿秀秀回来了,你们两个别锁门,晚上我还要回来的。”
说完,她就出了门。
电梯很快就到了,林妙妙走进电梯,从包里拿出口红来,对着电梯上的镜子涂了起来。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一只手伸进来挡了一下。
林妙妙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外头站着的是个黑衣男人,大大的兜帽将他的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截下巴,上面戴着口罩。
应该就是夏夏说的那个怪人了,林妙妙往旁边站了站,没有开口搭讪的意思。
男人走进来,站到了她的身后。
电梯门重新合上,林妙妙按了负一层,那男人没有动作,应该也是要去地下车库的。
也许是太过安静了,电梯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很快到了负一层,她走出了电梯,口红却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身后的男人比她先一步弯下腰,将口红捡起来递给了她。
“谢谢。”林妙妙接过口红,说了一句。
男人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与她擦肩而过。
林妙妙却骤然浑身僵硬,脑海中一片空白。
地下车库的光线昏暗,她看到那人走到了尽头处,忽然回头看了过来。
她慌乱间低下头去,掩饰般在包中翻找着,攥着口红的手却久久没有松开。
有些记忆她以为已经忘掉了,但现在才发现,她不过是将它们放在了一个盒子里,她将盒子上了锁,将钥匙丢进了大海,可那盒子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只需要一个身影,一阵气息,一个动作,就可以重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