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腿欲走,洞房花烛夜,被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耽搁,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快。
方眉眼见着没有人肯理她,一旁淮安王府的下人满脸不屑地看着自己,只等着李潜一声令下,就要将她带走了。
她心中一急,想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就此被带走,那便是一丝希望也无了。
方眉往前踏了一步,拦在人群前面,特地将纸条展开给众人看:“李将军,您看这分明是您亲笔写的字!”
李潜身边的小厮眼见着她要开始胡搅蛮缠了,上前一步要将那纸条抢过来:“哪里来的疯女人,二公子一晚上身边都没离开过人,哪里有空写什么纸条?你既然说是旁人给你的,那我且问你,给你纸条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方眉低头说道:“天色颇黑,我、我只见到那人是一身丫鬟的装束,却没有看清楚面容。”
那小厮冷笑道:“丫鬟?你怕是不知道,我家二公子,自小身边就没有丫鬟伺候吧?你说是个丫鬟给的你,今日来的客人这样多,你怎么就能认定是我淮安王府的丫鬟?”
方眉额上微微出了汗,她没有料到这小厮竟然这样难缠。只是此刻她已经骑虎难下了,要是就这样放弃,她实在心有不甘。
“究竟是不是李将军身边的人,眉儿并不清楚,”方眉声音细弱,仿佛受了惊吓,然而语气却十分坚定,“这府里定有人认得李将军的字迹,只让人看看上面的字是不是李将军写的,不就明白了么?”
“承影,”李潜按了按额角,吩咐那小厮道,“既然这人说是我写的,你去将父亲请过来。”
说完之后,他绕过方眉便往前走。
方眉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李潜的衣角:“李将军,您要去哪里?”
“我去找我娘子啊!”李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我说了我没什么事找你,你非要说那纸上的字是我写的,我已经让人叫我爹过来认一认是不是我写的字,这里没有我什么事了,你还拉着我做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不好了起来:“拉拉扯扯的,让我娘子知道了,会生气的!你家里人没有教过你不要对男子动手动脚么?”
方眉被他这样一番教训,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
许秀混在人群里听了,没忍住笑出声来,幸而旁边不少人也偷偷笑着,倒没有人注意到她。
李潜说完这些话,两根手指夹起了自己的衣裳,稍一用力,便将衣角从方眉手中抽了回来,他嘴里还嘟囔着:“府里的丫鬟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懂规矩了,等明日我便让我娘将你发卖出去!”
说罢他转身就走,连个眼风都没给方眉留下。
方眉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她计划了那么久,眼下李潜却径直走开了,那么剩下的戏要她怎么做全?
“李将军!”她破釜沉舟地喊道,“李将军,眉儿并非不懂廉耻,您在那纸条上写的句句恳切,眉儿想着您许是因为念着从前的情谊……眉儿并不想破坏您与方家姐姐的感情,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将从前的事情说清楚罢了!”
好家伙,还真是茶香四溢啊!许秀听得津津有味,看着李潜,等他下一步的反应。
李潜停住了脚步,转身大声斥责道:“你这人可真奇怪,口口声声说什么从前,我根本就不认得你,又能有什么从前?”
他干脆也不走了,指着方眉怒道:“就凭你,也想破坏我与我娘子的感情?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拿什么破坏,拿你那一张满脸疙瘩的脸吗?莫非你以为自己能与我娘子相提并论?有我娘子在,谁会多看你一眼?”
这一会儿功夫,方眉的脸上便被蚊子叮出了几个包来,因她生得白,此刻看着格外明显。李潜这一番话说完,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她的脸上,她心中一慌,拿帕子捂着自己的脸,不叫别人看见。
“淮安王府养不出这样的丫鬟,她到底是哪里来的?”李潜那边酒意上头,越发生气起来,“还不把这人赶出去,我瞧着她就心烦!”
正说着话,淮安王已经急匆匆地赶过来了,许秀往他身边一看,李渊也慢悠悠地跟着走了过来。
众人见了皇上,纷纷跪下请安,李潜好像见到了靠山,立刻向李渊告状:“七叔,这女人莫名其妙地说我给她写了什么纸条!您将她赶出京城吧!”
李渊只觉得好笑,拍了拍李潜的肩膀以示安慰,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知道眼前这人是皇上,方眉心中一阵狂跳,没等承影开口,她便立刻说道:“求皇上为民女做主!”
她的声音委屈:“今日在席上,有个丫鬟递给了民女一张纸条,说李将军有话想对民女说,约民女在此处见面,然而等民女来了,李将军却矢口否认自己写过那纸条……”
她看向李潜,目光幽怨:“或许是李将军顾忌着人多,又或许是民女不应当念着从前那一份情谊……求皇上明鉴!”
“潜哥儿给你写纸条?”淮安王喝得醉醺醺的,伸手道,“拿过来给本王看看!”
方眉恭敬地将攥了一晚上的纸条递了过去,淮安王接在手中,张口便念道:“欲把相思说与谁,浅情人不知……混账!”
他三步两步走到李潜面前,抬脚便往他屁股上踢去:“从前府里请的先生都说你不肯做学问,但凡你肯默这两句诗,也不至于请来一个气走一个!”
“我都没有听过这诗!”李潜委屈道,“爹你好好看看,那字是我的吗?”
“当然不是你的字了,这字分明就是——”淮安王吼了一半,忽然就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都憋红了。
“是什么?”李渊从淮安王手中将那纸条接过去扫了一眼,不由挑起了眉毛,“这字倒是与朕的有几分相似。”